聽到此話,劉徹也點點頭,道:“孟舒公,朕記住了!”
烏揭這個部族,劉徹並不陌生。
在將近三十年前,也就是漢匈河南大戰結束後的第二年,匈奴的老上單於,寫了一封看上去溫良謙恭,實則殺氣騰騰的國書。
在那封國書中,老上就得意洋洋的對漢室誇耀他的武功:以天之福,吏卒良,馬強力,以夷滅月氏,盡斬殺降下,定烏孫、呼揭、樓蘭及其旁二十六國,諸引弓之民,並為一家。
能被老上單於將之於烏孫、樓蘭這兩個強國並列,而不是劃入‘其旁二十六國’之中,這呼揭族的力量。再怎麼樣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更別說能讓老上這等人傑,都覺得棘手,難以處置,必須用自己兒子去坐鎮。才能管轄和約束的部族。
恐怕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說不定,是一個比獵頭族還恐怖的野蠻部族。
而劉徹不清楚的是,這個呼揭族,比他想象的還要生猛。
在曆史上,匈奴在後期出現了五單於並立的局麵。
而呼揭王就是這五單於之一。
但他不知道。所以,也隻是將這個事情在心底記下來。
而魏尚此時卻走回自己的坐位,在侍從的攙扶下,緩緩坐下來,對劉徹道:“至於陛下所問匈奴諸族之關係,老臣所知,也不是很多,隻知道,匈奴國中,有兩派勢力。主張南下侵漢之幕南部族,與主張西進之幕北諸族,兩派彼此鬥爭了數十載,三歲前,軍臣單於發動政變,血洗了幕南派,殺了其領頭的右賢王,放逐和流放了大批與右賢王親密的貴族和將領,因其殺戮太甚,引得國中貴姓者如蘭氏、須卜及呼衍氏族等不滿。於是軍臣不得不立右賢王之子伊稚斜者為日逐王!”
“軍臣連右賢王都殺了,還會怕幾個貴族?”劉徹有些懷疑的問道。
須卜氏和呼衍氏的匈奴人,劉徹都見過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魏尚笑了笑。道:“陛下有所不知,匈奴國中,除左右賢王、左右穀蠡王外,其餘官職,如左右大將,左右大當戶。左右骨都侯,世代皆出自須卜、蘭氏以及呼衍氏三姓,此三姓之力,不下於攣鞮氏,且其族眾散布於匈奴所屬各部,世為貴族,執掌大權,便是單於,也要考慮此三姓之立場!”
攣鞮氏,劉徹當然知道是誰。
匈奴的王族,單於家族,就是以攣鞮為姓。
聽完魏尚的描述,劉徹已經大概清楚了匈奴的權力構造了。
簡單的來說吧,匈奴與其說是一個部落聯邦組成的帝國,倒不如說是一個部落聯盟的利益綜合體。
單於庭跟它下麵的其他部族之間的關係,與其說是君臣,倒不如是老大跟小弟之間的關係。
這個鬆散的帝國體係,是藉由匈奴的強大軍隊和冒頓老上以來的赫赫聲威,才團結到單於庭這邊的。
看似單於號稱‘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實則單於的王座,是建立在沙丘上的。
鬆散的聯盟,異常的脆弱。
而單於庭方麵為了維係自己的統治地位,又對下麵的部族,橫征暴斂。
用一句中國的成語來形容此刻匈奴帝國的處境,那就是:天下苦匈久矣!
隻要有人站出來,打起反匈奴的旗幟。
劉徹相信,響應者肯定會有無數。
曆史上,當漢軍北上的時候,無數的來自匈奴國內的各個部族的年輕人,自帶幹糧和裝備,爭先恐後的加入漢軍。
甚至,有舉族來投的例子。
隻能說,匈奴人到底是文明層次太低了,凝聚力和同化能力,差到無以複加!
這要換了中國,別說六十年了,二十年就能讓整個草原的所有部族都確信,自己就是黃帝之後,顓頊氏啊青陽氏啊什麼的嫡係子孫。
可匈奴呢?
在草原上稱霸稱霸了六十年,卻一個部族也沒有同化。
甚至各部族的信仰與習俗,都相去甚遠。
不過……
這對劉徹來說,是好事情!
匈奴要真有那個同化能力,對劉徹反倒不利。
“朕要不要給匈奴人加點藥?”劉徹在心中琢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