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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之後,袁盎的腦子裏依舊滿是自己在船廠的所見所聞。
思緒良久,袁盎終於提筆寫下一封信,將之交給自己的親信家臣,囑托道:“去,將此信親自送到長安吾兒之手……”
袁盎的想法很簡單:既然隆慮候陳嬌都下水了。
那就說明此事,至少是不賠的。
且,當今天子一直以來就用著實際行動,告訴了大臣們:跟朕走,有肉吃!
去年,茂陵邑的學區宅,不就炒上了天價?
一棟不過五畝的宅子,居然能賣到三千金的高價?!!!
早先入手的人,都賺的盤滿缽滿。
汁方候雍世臣據說一次就淨賺了五千金!
這樣的結果,讓無數人捶胸頓足。
這幾乎是撿錢!
而在很久以前,天子‘懲罰’雒陽大商賈師氏,命令師家出錢三千萬,修從長安到函穀關的軌道。
幾乎將師家的全部財富榨的幹幹淨淨!
就連師家的家主,每日都隻能吃青菜蘿卜。
結果呢?
現在,師家靠著那條軌道,躺著也能數錢。
他幾乎壟斷了關中與關東的商品貿易物流。
軌道馬車以其便捷、廉價、快速的優勢,擊垮了所有競爭對手。
現在,關中的田氏、楊氏聯合起來,到處求爺爺告奶奶,希望天子準許他們‘為國效力’,修建一條從雒陽到函穀關的軌道。
結果,此事至今沒有下文。
所以,袁盎回家後,就立刻寫信,讓自己的兒子變賣家裏的土地和一切不動產。
拚死也要籌集五千金,來租一艘‘捕鯨船’。
因為袁盎知道。
這所謂的捕鯨船,越往後拖,恐怕越難租。
尤其是今日所見的那樣的巨艦,今後可能會被樓船當成寶,握在手裏,概不外租,其他人想租,大抵隻能租些舊船舶改造的捕鯨船。
但價錢,恐怕不會變!
你不租,有的是人哭著喊著要租!
更重要的是……
“這是一張入場劵啊……”袁盎在心裏感歎著。
已經可以預見了!
未來至少十年內,能有資格獲準‘租賃’或者說‘假’樓船的捕鯨船的人或者家族,極有可能有著人數的限製。
越往後,限製和要求更嚴苛。
以袁氏的根基和底蘊,極有可能無法等到捕鯨事業引發轟動後,還能獲得入場資格。
而失去了這個資格,袁氏就要對未來‘大有可為’的海洋事業說再見了。
連遊戲都不能參加,怎麼押注?
既然不能押注,當然會無足輕重。
更可怕的是,袁氏還將喪失將來對‘遠方夷狄之國’的話語權。
嗯……
袁盎雖然不喜歡不義之戰。
但,假如周圍人都在打不義之戰。
死抱著老古董不放棄,那跟柳下惠有何區別?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袁盎念著荀子的這句名言:“應之以治則吉,應之以亂則凶!”
這是袁盎最喜歡的一句哲理名言,也是當下多數士大夫官員最熟悉的話了。
甚至,毫不誇張的說,連這句話都不能理解透徹的人,根本沒有資格******。
會連渣渣都被人吃的不剩下!
而這句話的後半句,則在袁盎的心裏劃過:強本而節用,則天不能貧;養備而動時,則天不能病;循道而不貳,則天不能禍!
這已是脫離了大家口頭所說的所謂天命與天意的範疇,就差沒直接說:天命算個p,兵強馬壯者得天命!
任何一個有識之士,有覺悟的官僚,都明白且清楚。
天命、天意,仁義道德什麼的,那是說給老百姓和下麵的人聽的。
自己信了,那才是真傻缺!
對多數走過血雨腥風,看慣了傾軋興衰的官僚而言。
他們更相信伍子胥所說的:人眾定能勝天,而天定亦能勝人!
這也是始終貫徹在中國曆代王朝,君權與臣權博弈之中的名言。
臣子強大,將皇帝架空,塑造成傀儡,還美其名曰:垂拱而治聖天子。
相反,皇權強勢,大臣們就隻能當個搖旗呐喊的應聲蟲,以及乖乖聽命,跟著鞍前馬後效勞的乖寶寶。
這就叫做天子口含天憲,一言以做天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