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三節 替死鬼 2(2 / 2)

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漢雖古國,其誌開天

開天

晁錯琢磨著此個詞彙。

再看看手上的文字。

“惟天陰騭下民,相協厥居,朕不知其彝倫攸敘唯以順之耳”晁錯苦笑了一聲:“陛下這是在嫌我多事”

他抬起頭,望著牆壁上的字條們,再看看擺滿了案台上的搜集好的罪證。

然後,他搖搖頭。

當皇帝覺得大臣多事時,大臣無論怎麼努力,都是沒有用的

甚至越努力,越適得其反

隻是

“申韓雖舊,其命維新”晁錯忽然抓住了什麼。

然後,他走到了牆壁前,看著這些字條。

“吾法家講究盡地力之教,以富國強兵,自李悝以來,世代以輔佐君王,致君霸天下為宗旨”晁錯喃喃自語片刻後,然後,他忽然發現,假如放棄成見,放棄對捕鯨業帶來的百姓不再從事農耕的恐懼。

換一個角度看問題。

那這一切,好像一下子就都不同了。

“捕鯨業不同其他工商之業”晁錯望著牆壁上的一些字條,這些字條記錄著陳嬌這兩年給朝鮮、安東以及韓國等提供的鯨魚肉的數字。

幾乎平均每個月,陳嬌都會將一條鯨魚以廉價的價格,出售給朝鮮和安東的百姓。

這使得很多百姓都擁有充足的肉食。

更重要的是,陳嬌將大量的提煉油脂後的副產品油渣之類的東西,作為飯菜,給工人們食用。

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假如拋開成見,陳嬌的舉動和作為,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盡地力之教。

他提煉的油脂,有很多都被用於了軍事。

他捕殺的鯨魚的筋皮,可以作為弓箭和皮甲的原料。

剩下的鯨魚骨頭,研磨成骨粉後,可以作為肥料。

想到這裏,晁錯就將這些牆壁上的字條取下來,然後認真的整理好。

“天子說的沒錯”晁錯輕聲歎道:“我法家,不能固守成規,應該與時俱進”

“當年商君入秦,首先前往秦地之鄉亭,與父老飲酒,望三秦之風光,然後耕戰之策始出”

“今日之法家,安能躺在先賢之功勳薄上,不思進取,以老舊為固”

“法家,法家,不變法的法家,還叫法家嗎”

“這變法,變的不僅僅是天下之法,也是舊有的一切規矩製度,都必須順應時代之變”

想到此處,晁錯就下令:“來人,傳令下去,明日啟程返京”

“諾”立刻就左右官僚領命。

晁錯走出大門,望著這朝鮮的山河風光。

“伍被”晁錯輕聲說道:“吾還會在回來的,帶著吾與全新的法家之體係”

今天的事情,讓晁錯深刻的意識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現在的天下,儒家在變革,墨家在進步,就連奄奄一息的黃老派,也有青壯在大聲疾呼,力圖救亡圖存,延續霸業。

連已經消失匿跡百十年的雜家,也在這東夷一角,嚐試踏出了全新的一步。

法家卻還停留在原地,沉浸在申韓的榮光中,李悝的光芒中。

這怎麼能行

二三十年後,豈非是是個人都能在法家頭上拉翔撒尿了

許九離開朝鮮王宮後,乘上馬車,來到了位於平壤城北部的一個山區。

然後,他走下馬車。

在山腳下,多年未見的老友們,都在笑意盈盈的看著他。

“君候”伍被首先迎上前來,拜道:“吾等幸不辱命,今已在這朝鮮東夷之地,紮根下來,今日,吾等諸子門下,弟子以千計,雜家的複興,已經指日可待了”

許九聽了也是高興不已,對這幾人,深深稽首,拜道:“吾待先師,謝過諸君”

想當年,伍被等人輕車出長安。

不過五六個人,兩輛車。

當時的雜家,可以說是危在旦夕。

甚至,稍不留神,就可能斷絕傳續,消失在曆史的長河中,被時光掩埋。

從此,呂子之學,永為絕唱

許九看著伍被等人,再看看身前的這座名為平壤學苑的學苑。

聽著其中無數學子的誦讀聲。

“禮儀生於富足”許九挺直了腰杆,看向伍被等人。

“盜竊起於貧窮”伍被等人回答著。

“吾輩矢誌,以富民為要”眾人拍著胸脯,大聲立誓,幾隻大手緊緊的握到一起:“賢愚在心,不在貴賤,信欺在性,不在親疏”

時隔將近九十年,雜家的光輝,再次綻放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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