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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蝕後的第三天,在上郡的增山關。
衛將軍行轅,正式移防至此。
在漢室廢太尉官後,衛將軍、車騎將軍、大將軍,就成為了漢家武將的最高級別。
衛將軍,中兩千石,其職權與車騎將軍平行,僅次於大將軍。
但在實際上而言,曆任大漢衛將軍,都是天子爪牙。
如太宗之衛將軍,宋昌、張武是也。
曆來,衛將軍,基本上都是用於對內清除異己。
但在今天,衛將軍第一次披掛上陣,對外作戰。
要說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
但,郅都天生有顆大心髒。
或者說,他天生就是為了大場麵而生的人物。
他望著坐在自己下首四周的將官們,微微抬了抬手,道:“奉天子之命,吾,將統帥諸君,光複九原故地,望諸君孥力配合,共謀大業”
“諾”下首的十幾位校尉、都尉,紛紛起身,拱手拜道:“唯將軍之命是從”
此番,郅都以衛將軍之銜,將統帥北路大軍。
這些軍將,大都是來自上郡、代國的駐軍以及棘門軍和灞上軍。
來源可謂是五花八門,更是分屬於不同的山頭。
但,他們在郅都麵前,卻全部都像孩子一樣,規規矩矩的俯首帖耳。
實在是人的名字,樹的影
郅都的天子蒼鷹之名,在今日漢家,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累積死在其手上的諸侯王都已經達到四人
列侯封君以十數計,兩千石,多如牛毛
與郅都相比,南陽的張湯,就像是一個還沒學會走路的小孩子,傳說中能止小兒夜啼的那些酷吏,更是純潔善良的小白兔。
在他麵前,沒有人敢紮刺
更沒有人敢蹦躂
而且,郅都不僅僅是在官場混的很好。
在軍隊,他也有著強大的影響力。
要知道,郅都的本職,是軍人
他是從軍將起家的
這個河東楊縣出生的漢子,從郎官起步,曆任過各種中高級軍事軍官。
他甚至曾經擔任車騎將軍長達一年,主管大漢禁軍,在先帝駕崩後,為新君保駕護航。
其後又臨危受命,擔任河南郡郡守,掃清河南之弊。
進而啟用為中尉。
以執金吾,主宰漢家勳貴兩年多,更多次參與了漢軍內部的事務。
嚴格的來說,現在在他麵前的這些將官,甚至有很多,都是他的學生。
因為,郅都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武苑祭酒。
在老師麵前,學生們自然也不敢紮刺和蹦躂。
師長威嚴,可不是說著玩的
郅都望著這些將官,其中,有許多人,他都很熟悉。
漢家近幾年來,推行了武將晉級,需要去武苑培訓,文官升遷,必由甘棠的製度。
新製度在增強了中央集權的同時,也強化了山頭。
隻是,新時代的山頭,與舊時代的山頭有些不同。
新時代下,山頭更多的強調自己是某軍的人,而非是隸屬某人的部下。
南軍出生的將官們,始終會將自己視為南軍的一分子。
並且,對北軍的朋友們永遠充滿了友誼。
同樣的道理,棘門軍、灞上軍的將官們,也更強調自己歸屬於棘門軍或者灞上軍。
而不是跟漢初一般,周呂候的部下,哪怕是走到韓信麾下,也會被視為周呂的小弟。
這種弱化了個人影響,更強調集體榮譽和歸屬感的山頭。
在現在的漢軍內部,製造出了各軍之間的激烈競爭情況。
以至於長安城裏,甚至出現了明明是兩個鄰居,出門都能相互見到,但因為兩家的子弟,分屬南軍或者北軍,於是老死不相往來,見麵不相識的情況。
爆棚的集體榮譽感,甚至還影響到了下一代。
父親是南軍的家庭,他的子嗣,哪怕是遠赴千裏,也不肯加入北軍。
下層的情況,自然無可避免的影響到了高層。
為了表明自己的態度,同時也為了加強自己在山頭內部的地位。
漢家列侯們開始分裂。
出生某軍或者在某軍任職,乃至於某軍的開創者的列侯家族,都會旗幟鮮明的跟其他人做切割。
一些有曆史恩怨的兩支部隊之間,這種情況尤為明顯。
這些都是武苑的影響以及天子的故意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