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萱整個人像被架在火上烤,身子燙的嚇人,一直清醒不過來。半夢半醒之中,有人衣不解帶的守在床邊陪著她,喂她喝水,絮絮叨叨地說著許多聽不清楚的話。傷口痛的時候,她會忍不住哭出來,那雙溫熱的手會輕輕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
等她徹底清醒過來,已經是三天之後。.
室內燒著上好的銀霜炭,聞不到一絲煙味。現在應該已是傍晚時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月亮也慢慢地爬上樹梢,灑下一地清輝,屋子裏顯得越發空曠寂寥。
沐萱強撐著身子想起來,卻不想牽動了傷口,不由得呻吟出聲。
“小姐快別動,傷口沒長好,仔細落了疤。”身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正是吳嬤嬤。有丫頭急忙過來按住她,扶她躺好。
吳嬤嬤又驚又喜,“這謝大夫真是神醫,說你今天一準兒能醒來。讓我趕緊候在這裏。多謝菩薩保佑,我一會要去多燒幾柱香。”
等沐萱躺好,她才抹著眼淚道,“小姐,你可嚇著我老太婆了,你要真出了事,我怎麼跟過世的夫人交待。你那天出門時還好好的,一轉眼二小姐的孩子也沒了,你又被人傷成這樣。相公抱你回來時我都嚇壞了,渾身跟個血人似的。”
沐萱是吳嬤嬤一手帶大的,她一直沿用舊時稱呼,喊沐萱小姐,從來不叫夫人。沐萱醒來之後渾身骨頭疼,手上的凍瘡和背上的傷口也開始癢了起來。
“嬤嬤,這些天是你在照顧我嗎?”沐萱四下張望。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沙啞的嚇人。她小心翼翼地看著吳嬤嬤的表情,不放過一絲痕跡。她心裏迫切的想知道答案,卻又怕知道答案,怕真相讓人難堪。
吳嬤嬤歎了口氣,說不出來是喜還是憂,“我開始不知道前麵出了事兒。下午不見你回來,我心裏著急,就趕緊出去打聽,才知道你被罰跪了。夜裏我去了桂園,想給你送點吃的,沒想到你人已經不在了,隻看到少爺在那發脾氣。”
沐萱微微一怔,裴湛那麼在意沐卿卿,當時應該陪在她身邊,怎麼會去園子裏?是去找她嗎?
吳嬤嬤想起那晚的事情,還是心有餘悸,“我入府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少爺發那樣大的脾氣。他說這麼大的一個裴府,連一個女人都護不住。他調動了府裏的護衛,連夜出去找人。”
沐萱心裏一驚,南楚夜裏宵禁,晚上要是回來晚了,被官府巡夜的武候抓到,不論什麼身份,都要鞭打二十。他大張旗鼓地折騰,會不會給府裏帶來麻煩。而且他又怎麼知道自己是被劫持,而不是偷偷跑掉的?
吳嬤嬤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安撫道,“少爺出府前,就已經派人給京兆府報備,說是家裏遭了賊人洗劫,讓官府派人幫忙捉拿。使足了銀子,府裏的護衛和京兆府的官差們一起出去的。有官府的批文,不礙事的。”
沐萱這才鬆了一口氣。她當時以為自己是在做夢,裴湛那天那麼生氣,怎麼可能出來救她。沒想到,來的人居然是他,真的是他!一種難言的情緒湧上心頭,既是甜蜜,又是困惑。
綁她的到底是什麼人?裴湛怎麼那麼快就能找過來?
她抬眼看了看四周,房間裏清新雅致。這是一間用八寶屏風隔開的小臥室,外間擺放著書貼字畫,正是裴湛的書房。
“嬤嬤,我這些天一直住在相公的書房嗎?他人去了哪裏了”
吳嬤嬤歎了口氣,臉上的皺紋更深了,“公子這些天一直在親自照顧你。昨兒個老夫人從寶瓶寺禮佛回來,聽說了府裏發生的事情之後大怒。嫌公子隨意動用府兵,做事情太招搖,這會罰他在祠堂跪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