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漆黑的天空仿佛一塊巨大的幕布籠罩下來。緩緩浮動的薄霧下隱約可見璀璨的街燈曲折延伸,如蛟龍一般盤桓在城市之中。

廣播裏開始播報榕城的地表溫度,飛機會在三十分鍾後降落。宣告著大半個月的旅程落下帷幕。

江蘺在嘈雜聲中低頭看了一眼腕表:7:30。十幾個小時的飛行終於快要結束了。

隨著播報結束,失重感逐漸加重,她蹙起眉頭重新閉上眼睛。

飛機落地,江蘺取了行李後走出航站樓。

八月中旬,榕城的溫度還是高居不下。細細柔柔的風吹到臉上,仍舊帶著一股悶熱感。

剛剛坐飛機的時候頭抵著椅背不舒服,江蘺把頭發放了下來。現在出了冷氣的包圍圈,長發貼在後頸熱得發悶,那感覺令她無法忍受。

江蘺扯掉手腕上的發圈隨手紮了一個馬尾。隨後,口袋裏的電話響了。

“在哪呢,我怎麼沒瞧見你?”

江蘺回身看了一眼,“C門。”

辛以彤立刻說:“你別動,我馬上過去。”

沒幾分鍾,一輛奧迪A6在道邊停下。車窗緩緩下降,辛以彤看向人群中那道俏麗的身影。就算穿著白T牛仔褲也遮擋不住那副凹凸有致的好身材。她摁了下喇叭,話沒多說:“嘿靚女,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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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以彤開車很穩,讓人有種如坐廳房的舒適感。副駕駛椅背後仰,江蘺沉默地半躺著。霓虹燈流光一般劃過車身,在她精致的臉上轉瞬即逝。似乎是在發呆,漂亮的杏眼裏透著幾分冷清。

車內安靜得令辛以彤有些不適應。等紅燈的間隙她偏頭看江蘺一眼,微微蹙眉,“額頭怎麼回事?”

“嗯?”江蘺回神,若無其事地說,“拍照時不小心撞到了。”

江蘺非常喜歡攝影。如果當初不是因為結婚時蔣鹿銜要求她進公司,她現在的職業很可能會是一個生態攝影師。

不過雖然夢想沒有達成,但她的拍照技術卻是職業水準。這次用了大半個月的時間跑到澳洲就是為了拍一組生態照片。

托江蘺的福,辛以彤的工作室裏經常可以換漂亮的壁畫。所以每次她回來,辛以彤都是無比期待的。

“你就不能小心點?青的像被人打了一拳。”知道江蘺拍照時候渾然忘我的勁頭,她還是忍不住吐槽。

“哪有這麼嚴重。”說著,江蘺抬手摸了摸。

“等看到你家那位心疼的眼神你就知道嚴不嚴重了。”說到這,話微微一頓,“蔣鹿銜知道你回來嗎?”

“我沒跟他說。”

“小樣兒學會玩浪漫了。還懂得製造驚喜。”

江蘺否認她的猜想:“並不是。”

辛以彤一怔:“怎麼,吵架了?什麼時候的事?”

江蘺沉默著回想。然後不太確定地說:“大概是一個月之前吧。”

其實嚴格說起來算不上吵架,隻是蔣鹿銜的態度忽然變得有些奇怪。他好像越來越忙,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就算彼此見了麵也說不上幾句話。她隱隱察覺到不對勁,試圖跟他聊一聊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可是每次一開口就被他以太忙拒絕了。

這樣的生活狀態令她感到壓抑,所以她請了年假借著拍照的機會出去散心。走了十五天,他們之間連一通電話也不曾打過。

“蔣總可以啊,僵了這麼久是在等你低頭呢?”辛以彤嘖了聲,“怎麼著,他是得慣癮兒了是吧?”

江蘺結婚兩年多,辛以彤見到蔣鹿銜的次數一個巴掌能數得過來,但深知這男人高傲且不可一世。畢竟扒拉扒拉榕城,不知道蔣家掌權人蔣鹿銜是誰的屈指可數。身價百億,手中掌握著羨煞旁人的經濟命脈,在上流社會裏也是令人俯首稱臣的對象。

在外麵牛逼轟轟也就算了,畢竟那是臉麵。在家裏跟自己老婆還要裝腔作勢也是醉了。又不是不知道彼此的長短和深淺。

江蘺不以為然。疲倦地側了側身,淡淡到:“那就讓他等吧。”

……

一個小時後,車子停在蔣家別墅外麵。雖然這一路上江蘺看起來都沒什麼不對的情緒,但辛以彤還是忍不住會擔心。

她們兩個在江鎮認識,算一算已經將近十六年。江蘺性子隨性,她總怕她在感情上也如此。

辛以彤解開安全帶,一臉嚴肅地對江蘺說:“雖然我沒結婚,但是對付男人姐姐比你有經驗。你就記住一句話,有些男人就是賤皮子,你越包容他們越蹬鼻子上臉。長此以往,以後就算不是你的錯也是你錯了。因為你沒有讓著他。”

江蘺在小事上一貫不愛計較,是沒碰觸到底線就懶得較勁的人。但是情人之間最後的爆發,往往都是由一件件不起眼的事情積累起來的。

江蘺何嚐不明白她的擔憂,隻是她無法講清和蔣鹿銜的相處方式。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怎麼去形容。

她輕笑了一聲,反過來安撫辛以彤,“你不要生氣,這事兒不是我的錯,所以我沒打算先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