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張小花便上山去采藥草。

家裏窮困,她身上的傷自然隻能靠自己采些草藥治療。

山風冷,嗖嗖的涼意滲入骨子裏,張小花莫名打了哆嗦,忽然聽到一陣瘮人的咳嗽聲:“咳咳……”

她眼角一掃,卻見土坡上有名灰衣男子身子佝僂著,臉色一片病態的慘白,兩腿站姿不自然,許是個瘸子。

張小花掃了他腳下一眼,心裏咯噔一聲——那人那不是她昨天埋人的地方嗎?

這人在這裏幹嘛?

一邊咳嗽一邊發呆,眼神還這麼可怕!

張小花被男人飽含冷意的眼神嚇了一跳,悄悄挪動腳步走,轉身就跑——來者不善,先跑為上,幸好他沒看見自己。

她不知道的是,幾乎是她剛剛轉身的功夫,男子便轉過頭來,盯著她的背影遠去,眼神裏縈繞著淡淡的感激。

張小花一路飛奔回家,還沒喘口氣兒,便被父母拉到了老太太那兒。

老太太難得的和顏悅色,“小花,你的事兒你二伯母都跟我說了。現在那秀才退了婚,外頭的人難免有些壞心眼兒的戳你脊梁骨,拿你失蹤的事兒說道。女孩子家名聲最重要,奶奶和你幾個長輩商議過了,把你許給鄰村老季家的兒子。”

張小花看了默默含淚的母親一眼,便知道老太太口裏的“幾個長輩”怕是特指二伯母一人。

“我不嫁。”張小花冷冷對上老太太和周氏的視線,“那季家孤兒寡母,兒子還是個短命的病秧子,我要是嫁過去,遲早不得守活寡?”

周氏扭著腰上前指責道:“小花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以你現在的名聲,那季蘇氏本還不願意要你這個兒媳婦兒,還不是我和你奶奶替你說盡了好話……”

張小花懟回去,“二伯母是怕我留在家裏壞您的事兒吧?”

“你還敢和長輩頂嘴?”老太太見軟的不行,幹脆吼道:“你現在還當自己是什麼金貴的千金小姐呢?毀了名聲的姑娘家,能有人要就不錯了,你還挑三揀四的不知好歹。”

張小花倒不是真的嫌棄,隻是不想讓二伯母的奸計得逞,“奶奶,我的名聲如何就不清白了?”

她看著周氏,意有所指道:“至少,我還是個清白的黃花大閨女。”

周氏咬咬牙,“你!”

“這聘禮都收了,由不得你不嫁。”老太太忽然一嗓子嚎起來,“你們這一家子忤逆不孝的,老太太我為了你的婚事操碎了心,到頭來你就是這麼個態度。行,你硬氣,你眼裏就沒有我這個老太太是吧?”

她說著就往地上一橫,手腳並用地拽著張父的褲腳哀嚎:“老頭子,你看看老三一家子養了個什麼不孝的東西喲,我還不如不活了!你帶我走吧!”

張父慌了神,連忙和蘇氏一起蹲下身子勸:“娘,您先起來,有話好說啊。”

“有什麼好說的,你們養出來的好女兒,她的婚事我還做不了主了?”老太太是個混不吝的,連哭帶嚎地吵得一屋子不得安寧。

周氏得意地看著張小花:“小花,你的心腸可真硬呐,真要看著你奶奶哭死才甘心?”

聞言,老太太嚎地更用力了。

張父夫妻左右為難:“小花……”

張小花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得意的周氏:既然這女人鐵了心跟她杠上,若是硬要留下來,以後保不準她還有多少黑招兒……

“我嫁也可以。”張小花看著立即振奮了精神的老太太,“我有個條件。”

老太太拍拍土站起來,“啥條件?”

張小花堅定道:“分家。我出嫁以後,讓我們三房分出來單過……”

蘇氏詫異地看向女兒,“花兒?”

分家可是大事兒,這孩子怎麼就自作主張地提出來了?

“花兒,別胡說。”蘇父不悅:他是個孝順的,雖然老太太偏心,可他骨子裏還是覺得一大家子就該住在一起。所以這麼多年,哪怕是再委屈,他也沒有提過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