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張小花特意起了早，想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結果出了門，卻隻看到兩三間挨著的茅草房，大風呼啦啦地吹，這茅草房瞧著搖搖欲墜的，活像是下一刻就要“禿”了頂兒。
“小花兒，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正在掃地的季蘇氏回頭見張小花站在門口發呆，穿得又單薄，連忙脫下自己身上的小花襖往她身上披，“你快些進屋去歇著，外頭冷，今天風大。”
小花襖一離身，季蘇氏說話的聲音都在打顫兒，張小花連忙握著她冰冷的手進屋，把花襖脫下來給她穿上，“娘，您穿著，我不冷。”
季蘇氏本想推拒，可張小花執意不要，她隻好穿上，“家裏窮，沒啥好的給你，小花，委屈你了。”
從昨兒見麵開始，季蘇氏一直把“委屈”掛在嘴邊上，說得張小花愈發心疼這個堅強的母親——她一個人拉扯一個性格孤僻的病弱兒子長大，其中艱辛又豈是尋常人可想得到的？
“娘，我不委屈。”張小花心疼這個滄桑的婦人，說話的聲音也柔和下來，“既然嫁過來了，咱們就是一家人了，說啥委屈不委屈的。家裏有什麼活兒，您盡管招呼，咱們一起把日子過好了。”
季蘇氏愣了一下，二話不說又紅了眼睛，“我家二狗子……好福氣啊，這錢花得值，小花，你值得啊。”
張小花哭笑不得，連忙轉移話題，“娘，咱家裏沒有喂豬仔和雞崽兒麼？還是養的牛羊？有多少？”
這個家委實太安靜了！
張家雖然過得不算太富裕，可她家裏至少還有幾隻母豬，還有一窩活蹦亂跳的雞，幾隻野兔子……
每天早上她都是被公雞打鳴的聲兒叫起來的。
農村人主要是種田務農養活自己，養豬養雞除了給自己家裏添油水，逢年過節地殺豬宰牛羊，拿去鎮上賣些錢換年貨，這就是農村人的營生之道。
可這家裏，卻連一點兒動物聲兒都聽不到。
季蘇氏不好意思地看著她，“家裏……先前是養了三頭豬和一群雞的，還有一頭犁地的大黃牛，可為了湊齊聘禮，我把那些畜牲都給賣了，現在就剩了一隻公雞……”
說著，她還抱歉地看了張小花一眼，“我怕你看著心煩，牽到後頭關著了。”
張小花：“……”
所以，這個家窮得隻剩下她們婆媳和丈夫三個大活人，外加昨天代替王二狗迎親的那隻大公雞了。
季蘇氏怕她嫌棄，忙道：“你放心，等明年有了收成，咱們再重新買些豬崽兒和雞崽子養著。”
張小花忍住歎氣的欲望，摸了摸餓得咕咕叫的肚子，站起身，“娘，那我去做早飯……”
“別，我去做飯，你在這兒歇著，我給你端進來。”季蘇氏眸光閃閃，似乎怕她跟到廚房，連忙關上門離開。
張小花撓了撓頭發，也就隨了她去。
她披了件外衣，開門去院子中間站著，左右環顧一眼，這“家”便一覽無遺，除了三四間茅草屋，就隻剩下屋子旁的小土包十分醒目。
張小花走過去，隻見小土包前頭立著一塊牌子——這是她那便宜公爹的墳墓，真是不能再簡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