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兔妖升到一定高度,齊先生讓短劍停下,厲聲嗬斥道:“妖孽,你可知罪?”
兔妖大嘴翕動,竟然發出人語:“我隻是想吃飽肚子,何罪之有?”
秦阿久看得暗暗稱奇,不明白齊先生已經抓住了它,為何還不趕緊消滅。
“這些莊稼是村民賴以生存的根本,你為了自己的口舌之欲,卻讓他們挨餓,這不是罪過是什麼?你修行不易,隻要肯認罪,我今日就隻斷你靈根,打回原形,若不然隻能讓你魂消魄散。”
“哈哈,打回原形和要我的命有什麼分別?你們這些道貌然然的人類不過就是看不得我們好。再說一次,我無罪,我吃這些莊稼是我應得的,你以為此地今年風調雨順是因為什麼?還不是我做的,我再有一年就能幻化人形,若不吃飽豈不是白白浪費一百年精力。還有,我不光讓天災消失,還暗地裏幫村民驅趕黃狼、撲滅山火,難道我做這些,吃點糧食都不行嗎?”
兔妖說完淒厲哀嚎,聲音充滿痛苦。
秦阿久張著嘴,一時間呆了神,他天天挨餓,對痛苦感同身受,竟然有點同情兔妖。
齊先生眼裏也閃過一絲不忍,但還是厲聲道:“那又如何?你終究是讓村民沒了活路。再者,你就算吃光了這些莊稼也於事無補,還有一年才能化為人形,那剩下的時間難保你不會傷害無辜。就算真讓你得道為人,怕是也要和那些妖物一樣為禍人間。”
“反正我已經被你抓住,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我認了,你殺了我吧。”
齊先生一手握著羅盤,另一隻手拿下懸在半空的短劍,緩緩往羅盤中央刺去,邊刺邊道:“天道如此,也怨不得我。隻盼你來世做個良善之輩。”
隨著短劍刺下,兔妖發出更加淒厲的慘叫,一道血痕從他頭頂崩開,鮮血噴湧而出。
“良善?哈哈哈,這世上還有良善嗎?是啊,你本事大,永遠不會懂我們這些螻蟻餓著肚子有多痛苦,你恐怕永遠沒餓過肚子吧?什麼狗屁天道,早晚有一天,這天道要調一個個。”兔妖雖然痛苦不堪,但還是在嘲笑不已。
“我知道餓肚子的滋味。”秦阿久忽然高聲道。
齊先生心中一動,停下手裏的動作,扭頭看向一臉哀愁的秦阿久,因為他停下刺劍,兔妖也好受不少,但還是帶著不屑神情盯著兩人,沒有絲毫感激之情。
“我從記事起就沒吃過飽飯,天天餓著肚子。但我知道阿爸他們更辛苦,所以就騙他們說我吃飽了,其實我經常夜裏餓得睡不著覺。但我沒有一點怨言,我覺得我是小孩子餓一餓也沒關係,如果能讓全村人都吃飽肚子,哪怕死了我也願意。我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有天大的本事,讓所有人都開開心心。你口口聲聲說這是你應得的,覺得我們對不起你,但你想過沒有,沒有你大家原本生活的雖然辛苦,但無憂無慮,天災不可怕,隻要我們努力,總有解決的法子,可現在你讓大家一年到頭的辛苦全部白費,這就是不對。”
齊先生眼中光芒微微一閃,低聲道:“真是一個善良的好孩子。”
兔妖低頭沉默片刻,猛地抬頭道:“你個小屁孩懂什麼?還寧願死了?真是可笑。”但說完後,紅眼卻黯淡不少,再沒有剛才的衝天戾氣。
“齊先生,你就放它一條生路吧?它也是迫不得已。”秦阿久轉而向齊先生求情。兔妖想要拒絕,但話到嘴邊卻沒說出口。
“好,我答應你。”齊先生微微一笑,不再用短劍刺羅盤中央,而是改為在羅盤邊緣摩擦,隨著他的動作,困住兔妖的絲線驀然光華暴漲,收得更緊。兔妖皮毛盡裂,想要慘叫卻發不出聲。
片刻之後,光芒消散,而兔妖身體也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一個正常大小的兔子落入田裏。那些絲線任務完成,又恢複正常狀態,隱沒在莊苗之間。
“去把它抱過來。”齊先生一邊收起羅盤,一邊對秦阿久道。
秦阿久自然不會懷疑齊先生的本事,忙興衝衝跑進地裏,等趕到位置,果然看見一隻灰色兔子正蹲在地上瑟瑟發抖,見到他也不跑。秦阿久小心抱起它,捋捋皮毛,兔子瞬間安穩下來。
回到田邊,秦阿久問道:“先生,這個兔子我能留下嗎?”
“那是自然,他現在就是一個活了很多年的普通兔子。可你自己都吃不飽,還怎麼喂它?你阿爸要的想燉了它,你讓還是不讓?”
“啊?!”這點秦阿久倒沒想過,暗道,是啊,也不知道多久沒吃過肉了,阿爸見了兔子肯定要吃了它,就算阿爸心疼自己不吃他,其他村民難保不打它的主意,不由有點躊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