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固然是好人,雪爾維姊姊像母親一樣,也有著高尚的精神。昨夜,我正抄寫每月例話《六千英裏尋母》的一段——因為太長了,先生叫我們四五個人分開了抄錄——姊姊靜悄悄地進來,壓低了聲急忙說:“快到母親那裏去!母親和父親剛才在說什麼呢,好像已出了什麼不幸的事了,很是悲痛。母親在安慰他。說家裏要困難了——懂嗎?家裏快要沒有錢了!父親說,要做若幹犧牲才得恢複呢。我們也一同做犧牲好嗎?非犧牲不可的!啊!讓我和母親說去,你要讚成我,並且,要照姊姊所說的樣子,向母親立誓,要什麼都答應做啊!”
姊姊說完,拉了我的手同到母親那裏。母親正一邊做著針線,一邊沉思著。我在長椅子的一端坐下,姊姊坐在那一端,就說:“喂!母親!我有一句話要和母親說。我們兩個有一句話要和母親說。”
母親吃驚地看著我們。姊姊繼續說:“父親不是說沒有錢了嗎?”
“說什麼?”母親紅了臉回答,“沒有錢的事,你們知道了嗎?這是誰告訴你們的?”
姊姊大膽地說:“我知道哩!所以,母親!我們覺得非一同犧牲不可。你不是說過到了五月終給我買扇子嗎?還答應給安利柯弟弟買顏料盒呢。現在,我們什麼都不要了。一個錢也不想用,不給我們也可以。啊!母親!”
母親剛要回答什麼,姊姊阻住了她:“不,非這樣不可。我們已經這樣決定了。在父親沒有錢的時候,水果,什麼都不要,隻要有湯就好,早晨單吃麵包也就夠了。這麼一來,食費是可以多少省些出來吧。一向待我們實在太好了!我們決定隻要這樣就滿足了。喂,安利柯!不是嗎?”
我回答說是。姊姊用手遮住母親的口,繼續說:“還有,無論是衣服或是什麼,如果有可以犧牲的,我們也都歡歡喜喜地犧牲。把人家送給我們的東西賣了也可以,勞動了幫母親的忙也可以。終日勞動吧!什麼事情都做,我,什麼事情都做!”說著又將臂勾住了母親的頭頸。
“如果能幫助父親母親,父親母親再像從前那樣將快樂的臉給我們看,無論怎樣辛苦的事情,我也都願做的。”
這時母親臉上的快活,是我所未曾見過的。母親在我們額上親吻的熱烈,是從來所未曾有過的。母親什麼都不說,隻是在笑容上掛著淚珠。後來,母親對姊姊說明家中並不困於金錢,叫她不要誤聽。還屢次稱讚我們的好意。這一夜很快活,等父親回來,母親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父親不說什麼。今天早晨我們吃早飯時,我感到非常的歡喜,也非常的悲哀。我的食巾下麵藏著顏料盒,姊姊的食巾下麵藏著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