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斷了的胳膊軟綿綿的搭在他腰上,練武的人就是這樣,隻要放棄鍛煉,緊致的肌肉很快就會消失。小身子依然是溫軟的,但很可能不久以後,這具溫軟身體的一部分就必須換上堅硬冰冷的義肢了。她這樣狡猾又貪婪,隻因為這輩子失去太多,所得又太少。
那麼,隻要是她喜歡的,他便盡全力給她。
海雷丁拍著尼克的背,自己也闔上眼。像頭巨龍尋回了自己失蹤已久的寶藏,從暴怒和狂躁中徹底解脫出來,獲得了安寧與平靜。這珍寶雖殘損了一些,但總算回到他身邊,龍將寶貝摟藏在肚子底下,滿意的沉沉睡去。
得償所願被船長包養,混蛋尼克一時把某隻土狼忘在腦後,心滿意足的睡沉了。伊內這邊卻是天堂地獄,完全兩種境況。
他雙手雙腿大張,仰麵被纜繩結結實實捆在病床上,他強忍驚恐,一瞬不瞬盯著這個帶眼鏡的男人的動作。這男人剛剛把自己的褲子和內衣一一剪破,將下體暴漏出來,清潔、刮毛,土狼的“把柄”就這麼赤裸裸的晾在空氣裏了。
“你到底要、要、要幹什麼!!”
“放鬆,一個小手術而已,很快就會痊愈的……啊,當然,如果你那時候還沒被船長處死的話。”
維克多用酒精擦著手,對捆綁的麻繩做了最後的檢查。他修長的手指像彈琴一樣跳躍著從器具盤裏巡視——各種尺寸的銀刀、小鋸子、小銀鉤整齊的排列著,他最後選了一把最合適的武器,拈在手裏向伊內走過去。
“不要掙紮……很快……很快就好……”醫生的鏡片和手裏的銀刀閃爍著令人恐懼的白光,他的語氣安慰般輕柔,卻含著一種古怪的莫名興奮,“忍一下,很快就過去了……”
伊內感覺自己的內髒都擠在一起,嚇得幾乎要吐了。
海盜對付敵人的手段千奇百怪,對待犯下“偷吃”的罪,自然要從根源進行懲罰。伊內不是個膽小的男人,但麵對可能被閹割的人生危機,鐵漢也要抖得像寒風中的樹葉。他寧肯直接被吊死在桅杆上,也不想受這麼慘無人道的折磨。
“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伊內使盡全身力氣抵死掙紮,但隻徒然加劇手腳皮膚磨損,完全掙脫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個戴眼鏡的惡魔踱了過來……
手術不到十分鍾就結束了,維克多用浸了酒精的絲帕擦手,看著土狼灰白如紙的臉色,他心中充滿惡意的快活。許多術前知道真相的海盜都嚇得失禁,何況這個看不見手術情況的小子?維克多承認自己在報複,畢竟尼克從失蹤到受傷,都跟這人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不是閹割,隻是小小的包皮手術。皰疹、淋病、陰莖癌,性病的起因除了傳染,還有一些因素是這圈皮膚藏汙納垢。船隊裏流傳的十大恐怖傳奇之一,就是醫生的變態愛好:逮住哪個倒黴家夥就順手切掉他包皮。
維克多一邊將使用過的器具浸泡起來,一邊饒有興致的問土狼:“你身上的紋身很有趣,是有規律次序的咒文符號組成的圖形,我看你的頭顱有黃種人的特點,但是跟中東的突厥混血還是不同……你父母是什麼人種?你來自非洲腹地的部落嗎,或者東方島嶼?”
船醫除了對本職工作的愛好外,對社會人類學、動植物學等博物學科也有濃厚興趣,見到新奇的事物總喜歡問個清楚。但土狼受打擊太深,雙目無神盯著天花板,嘴唇抿的死緊。
維克多見他不吭聲,便換了對策:“不願意說來曆就算了,但你必須告訴我,尼克燒傷上敷的草藥是什麼品種?她還沒徹底痊愈,你不想她傷口複發後痛苦輾轉而死吧?”
如他所料,聽到尼克的名字,土狼茫然絕望的表情果然動搖了,嗓子嘶啞,緩緩吐出幾個詞:“鷹目草……妖精露珠……地母慈愛……”
“我在北非呆了這麼久都沒聽說過這些,我要拉丁學名!通用名也行!”
土狼卻閉緊嘴巴,再次陷入沉默。
維克多瞧了他一眼,喚人進來解開繩索,給他套上條死人身上扒下來的褲子,拉到甲板上去了。
“醫生,怎麼處理他呢?”水手將帽子捏在手裏,畢恭畢敬的詢問。
船醫翻開素描本,靠著記憶將土狼身上的刺青圖樣塗下來,頭也不抬的說:“先曬著吧,等船長有興致了,說不定還有別的用呢……”
土狼就這樣被兩個大漢拖到甲板,五花大綁在主桅杆上。
暴曬,是跟走木板並稱“水火兩重天”的一種海盜刑罰。海上烈陽無遮無攔,即使隻在甲板上工作一小會兒都會口幹舌燥汗出如漿,被強迫捆在太陽底下還沒有水分補充,人很快就會脫水死亡。
伊內失了魂魄一樣垂著頭,一把黑漆漆的頭發蓋住他幹裂出血的嘴唇,四十度高溫和直射陽光構成的地獄,將他身體裏的水分毫不留情的一點點榨幹,皮膚灼痛,舌頭和嗓子裏麵像被放了一把火,內外煎熬著把他煮幹。
在被酷熱扭曲的光影幻境裏,伊內仿佛看見一個金眼赤腳的孩子被同伴拋棄在南美沙漠中,絕望而痛苦的獨自前行,一隻食腐禿鷹如影隨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