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蓉就那麼站在一邊看她流淚,這一刻她感覺語言太過蒼白。
再華麗好聽的語言,也彌補不了她受到的傷害,索性讓她哭個痛快,把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
最終,她哭累了,用力抹去臉上的淚痕,“是該放下了,這樣下去外麵倆都得死。”
她洗幹淨了手,還有臉上厚重的鍋灰,吃著趙曉蓉帶來的飯菜,許是身上有了熱氣,臉頰也微微泛紅。
趙曉蓉覺得她真是一個漂亮的女人,白皙的皮膚,彎彎的柳葉眉,大大的眼睛,小巧精致的鼻子,因為缺乏營養而微微泛白的嘴唇,反而讓她看起來有些病態美。
如果命運不虧待她,她現在一定是個幸福的女人。
“你跟我走吧,我帶你去縣城,蕾姐開了個小飯館,她想找個人幫工,你先在她那裏幫忙,等穩定下來你若是有別的打算,我再幫你想辦法,我怎麼稱呼你?”趙曉蓉將外套脫下來給了她,幸好出門的時候老媽非讓她在外套外麵又加了一件棉襖。
“你剛剛不是喊我姑?我叫劉佳。”女人沒有接她的衣服,抬腳往屋子裏走,“我有衣服在屋子裏,我去換上。”
劉佳?倒是一個好名字。
“我還是叫你劉姨吧。”趙曉蓉說到。
趙曉蓉跟著她進了屋子,見她從炕洞裏拽出一個包袱,打開是一包嶄新的衣服,一套碎花棉襖棉褲,還有一件紅褂子黑褲子,她輕輕撫摸著那些衣物,就像撫摸著最心愛的寶貝。
“這些衣服是我當年準備的嫁妝,十年了還跟新的一樣。”劉佳抱著那些衣物,聲音支離破碎,如同她千瘡百孔的心一樣。
趙曉蓉看著心裏特別難受,便岔開了話題,“劉姨,家裏怎麼破成這個樣子?連門窗都沒有,不應該啊。”
此時此刻,趙曉蓉並不知道人心貪婪到何種地步,聽到劉佳的話後,整個人都懵了。
“原本是好好的家,自從我父母過世剩下我一個瘋瘋癲癲的人,便時不時有人來借東西用,見沒人阻止後來幹脆連門都拆走了。”劉佳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土炕上放著一床看不出眼色的被褥,就是她的全部家當了。
趙曉蓉沉浸在震驚中無法自拔。
所以,這空蕩蕩的家是被人搬空的?連門跟窗戶都卸掉搬走?!
趙曉蓉突然想到了魯迅的一句話: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中國人的,然而我還不料,也不信竟會下劣凶殘到這地步!
此時此刻,她站在透著寒風的屋子裏,深有感觸。
劉佳換好衣服出來,整個人變了個樣子,與剛剛見到的那個瘋女人判若兩人。
“劉姨你真好看。”趙曉蓉由衷的讚美。
劉佳臉上浮現一抹羞赧之色,局促的拽了拽衣角,刻意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
“我很久沒洗澡了,身上味道難聞你別靠我太近。”劉佳苦笑,“我也是沒有辦法,那些人除了來搬東西,還想打別的主意。”
盡管她說得十分隱晦,趙曉蓉還是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一個瘋癲的女人也是女人,這世間最險惡的不是鬼怪,而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