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長長鬆了一口氣,更加用力的把她在胸前裹起來,然後看著房間外麵的月亮出神。
天地一時間顯得如此空曠,卻又如此的充盈,連落下來的流光仿佛都是溫暖的。
他望著懷裏漸漸沉靜下來的女子,心裏卻忽然也湧起了暖意。
如果能一直這樣就好了……生命是一場負重的奔跑,他和她都已經疲憊不堪,那為什麼不停下片刻,就這樣相擁一夜?這一場浮生裏,一切都是虛妄和不長久的,什麼都靠不住,什麼都終將會改變,哪怕是生命中曾經最深切的愛戀、也抵不過時間的摧折和消磨。
唯有,此刻身邊人平穩的呼吸才是真實的,唯有這相擁取暖的夜才是真實的。
這種感覺……便是相依為命罷?
秦野飛這麼想著,心裏便覺得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寧。
窗外的雲似乎也躲避開了這樣溫馨的一個畫麵,為了避免讓這兩個相擁的人尷尬,它們悄悄的褪去,露出了這個夜晚中的第一縷月光。
月色皎潔,銀白色的光暈照射在這片因為前兩日的大雨而更加幹淨的大地上,黑色的泥土裏埋著那樣的一顆顆飽滿這生機的種子,它們安靜的在這片迷人的月色中悄悄的生長,這周圍安靜的到了極致,秦野飛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每一根血管裏的跳動,耳蝸裏是血脈流動的聲音,胸前是她平穩的呼吸,綿長的而有力。
秦野飛微微歎了口氣,這一生,便能永遠這樣下去,便好了。
他在對著漫天的月光請求,請求那裏能有以為美麗的月亮仙子,聽到他今晚上的這些心聲。
外麵的人進不來,裏麵的人出不去,真好。這樣的一座困成一樣的境地,沒有絲毫的讓他感覺到不安和難過,還有緊張和焦慮,或許,是因為有她在身旁的緣故吧!
時間如此流淌,房間裏的紫羅蘭和迷迭香的味道卻漸漸的淺了,秦野飛最後抱著淩疏夏也在這一片的馨香之中,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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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爺爺!不要走啊!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啊!”淩疏夏伸手去抓眼前的那個縮小版的爺爺,剛剛她看到了,看到了,他那本來沒有五官的臉上,忽然多出了鼻子和眼睛,是爺爺!那是爺爺因為喝酒太多而紅彤彤的鼻子!還有那雙永遠隻會對著自己露出想和光芒的眼睛,都讓她感到熟悉,又心痛!
明明知道這裏是一個夢境,她卻也不願意醒過來,不願意去揭穿,她真的,真的有太久沒有回去看過爺爺了。
如果這次能夠活著走出去的話,她想,她改回一趟東京的本部了。人都說夢是心中所思的憂慮凝聚而成,那麼她一定是在擔心和思念爺爺了。
可是,無論她怎麼用力的喊,使勁兒的叫喚,那個縮小版的“爺爺”就是不肯回頭,在她的前麵蹭蹭,蹭蹭的走得飛快,她在後麵邁開兩條長腿使勁兒的跑啊跑,按照她的速度,竟然追趕不上那個老爺子。
“爺爺!哎!”她在他的背後又跑又跳!不過,他們之間好像不僅僅是隔著一短距離,而是還隔著一道透明的阻隔屏障似的!她的聲音完全傳遞不到他的耳朵裏。
淩疏夏急了,用盡了全力的去追上他,伸出手,“嘭”的抓住了爺爺的衣服一角,再也不打算鬆開,攥得死死的。
可是那個爺爺真的是太有力氣了!在被她牢牢的抓住的時候,竟然還能再往前跑了幾步,他往前跑,她不鬆手,結果,那不堪承受這兩種方向截然相反的力道的衣服,終於撕拉一聲,破了!
她的手裏,隻剩下一角衣服。
爺爺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