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很重,睜開的時候好像有千斤力道在試圖與自己抗衡。
淩薇薇醒來的時候,首先映入眼中的是岩洞的石頂牆壁,緊接著就感到有一雙冰涼的手,很是溫柔地搭在了自己的額頭。
由於常年警惕以及作為頂級殺手的條件反射,身體幾乎是先於意識行動,扣住自己額頭的手腕,一個用力便借力使力,將手的主人狠狠壓在了身下,落入自己眼中的,是一個陌生青年詫異的眸子。
青年有著異國人特有的深邃五官,從眉眼到神色無一不陌生,唯有那眼底深處溫潤的柔光,能看出他並沒有絲毫惡意。這青年顯然有著克裏奧爾良黑人的血統,然而皮膚卻並不是十分黝黑,像是因為混血所以裸.露在衣服外麵的皮膚稍稍有點古銅色。
說到衣服,淩薇薇這才注意到,對方正半裸著上身,頸子上掛著鮮豔的碎石獸骨還有羽毛,很有當地部落的傳統特色,而下半身則是一條茅草與獸皮織在一起的中裙,係在腰間,正好露出小腹精壯結實的線條。
“你是什麼人。”她冷冷出聲,卻突然想到自己身在異國,對方並不能聽懂她在說什麼,這才準備改口,卻聽見那青年竟開了口,回複她的是不帶口音的中文:“你身上的傷很嚴重,現在不能用力。”
青年提醒之前,淩薇薇這才察覺自己果然渾身使不上力氣,如今一說話更是胸肺間一陣氣血翻湧,一下子竟沒忍住,咳出幾口血來。
這一咳,竟像是沒完沒了,她就這麼伏在陌生青年的身上,咳得天昏地暗。青年見狀神色大變,趕忙將她從自己身上扶了起來,讓她做回原本躺著的草席上,一手托著她的背部有節奏地輕撫,另一隻手趕緊將手邊熬好的湯藥端了過來,喂到她的嘴邊。
“這是、什麼!咳、咳咳!”濃重的藥味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膻腥味撲麵而來,讓她一陣作嘔。
“是草藥,對你的傷有好處。”
之前還在她身下一動不動似乎分外小心翼翼的青年此刻倒是像突然變了一個人,語氣之間強硬起來,眸光間還含著不易察覺的隱隱怒火,讓淩薇薇不由蹙眉,費盡全力揚手,卻還是將那藥打掉。
土瓷燒製的湯碗當即變成碎片,藥汁浸得一旁的土地上滿是濕濘的痕跡,碎裂的聲音有些刺耳,卻遠不及那一屋子彌漫開來的膻腥味觸動著人的神經。
房間裏像是一瞬間靜默了。
淩薇薇微微喘了口氣,仿佛能感受到青年看向她的不可置信的眼神和眼底跳躍的怒意。
她隻當是他因她糟蹋了他的成果而生氣,並沒有多想,隻是垂眸道:“我不喝莫名其妙的東西。”
輕輕合上眼,胸肺中劇烈的翻湧感似乎緩和了一些,然而還是止不住偶爾咳上一兩聲。
剛剛一覺昏睡起來,意識並不清醒,以至於一時之間她有些茫然。但是經過這番糾纏,她終於緩緩恢複了些許記憶……
三天前,她接到很久沒有聯係的大人的消息,要求她來埃塞俄比亞執行一個任務,要將某條加密的情報送給埃塞俄比亞當地的某個武裝反政府組織的首腦。
當初在香港,大人逼她自己做決定要不要介入鷹嘴幫和黑旗會的事情,她還以為大人從此想要給她自由,再也不打算用她。以至於這突如其來的任務安排,竟讓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心情更是複雜。
她的身體狀況很糟,病毒的噬心之痛幾乎夜夜折磨著她。自己的身體她很清楚,既然活不了太久,又不能回那個男人身邊,不如就將剩下的生命重新奉獻給大人。他給的她一身武藝技能,最後的時間裏她將所有的這些盡數歸還給他,也不能不算是一種圓滿。
再說……她當時幫著薑文宇試圖說服淩風接手寰宇,如此算是踩到了他的底線,那男人該是恨她入骨。不如,就不要再見了吧……
關於這項任務,大人特意吩咐了不要通知淩小姐,那邊又有破軍看著她也很放心,於是帶著上訴複雜心情,她以最快速度整理裝備來到了埃塞俄比亞。
一路上,淩薇薇可以說是小心翼翼,換了假身份易容穿過邊境,原本應該一切順利。但是在行程中的一家旅館裏,竟然讓她遇上了一夥暴徒企圖奸.淫一個外地遊客,對方和她乘坐同一架飛機,丈夫已經被那夥暴徒打至昏迷,也不知生死,然而那幫禽獸嘴裏卻依舊嚷嚷著汙言穢語。
真是奇了,說來她自己回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