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裏斯一路都沉默著沒有說話，任由對方牽著自己，眼底閃爍著讓人看不懂的暗芒。破軍也隻是嘴角含笑，模樣看似十分享受，連眼角都帶著笑意。
冬季的夜晚，昏黃的光線，再加上從軍區醫院出來往外走的這條主路上一向人煙稀少，即使偶爾有路人從莫裏斯和破軍的身邊經過，也是圍巾帽子口罩，一樣不缺密密圍著，眼前估計也被寒風吹得視線模糊，以至於這兩個人影就這樣旁若無人地牽著手，不緊不慢地走著。
不知是因為思緒飄飛，還是已經被凍得有些發木，莫裏斯覺得似乎也沒有走多久，突然手上牽著自己的勁道一鬆。
雖然破軍的手指常年冰涼，但比起外麵這已經零下的溫度還是好上太多。突如其來的寒意仿佛在一瞬間鑽進手心，讓他微微一愣，不由自主看了眼自己的手，卻感受到身邊的人先他一步走上前去。
“楊叔，要兩碗水煮魚米線，其中一碗
”
“不要香菜和蔥，微辣多加一份魚！老樣子！我知道！”
有一個中年男人的嗓音應和著，說的話卻讓莫裏斯微微蹙眉。
水煮魚米線，他知道這家店。倒不是因為來過，而是有的時候破軍給買這種東西帶回來吃。他對於這種外麵做的，充滿細菌和不知名添加劑的東西毫無好感，這個男人卻似乎格外偏愛。
“阿斯，進來，外麵冷。”見莫裏斯半晌沒動靜，破軍輕聲催促道。
腳步仿佛不聽使喚地，男人伸手，推開了眼前的玻璃門。
店裏麵的空間非常小，甚至可以說是閉塞的，但是空氣並不讓人覺得渾濁，暖氣也開得很足，打掃的非常幹淨。
已經是這個點了，店裏麵的生意依舊火爆，好幾個人吃得鼻尖發汗，眼睛卻依舊直勾勾盯著盆裏。
“阿斯，坐這邊。”
莫裏斯循聲望去，看著對方一臉笑意指著的空位，額角不由一抽，腦袋裏隻有一個字
髒。
看著莫裏斯臉色難看，眼神如刀，聰明如破軍幾乎不用想就知道對方在顧慮什麼，他知道他一向不喜歡這種地方，心中啞然，然而表麵上，卻神色如常笑容溫和：“我擦過這裏了，除非你要站著吃。”
在莫裏斯的人生中，第一不能忍受的是不幹淨的東西，其二則是被過分關注。兩者不分孰輕孰重，但是如果在現在的情況下選擇……
額角抽搐得愈發厲害，男人像是在忍受某種煎熬般十指收緊又鬆開，終於像是做好了犧牲的心理建設般，腳步僵硬地走到了破軍指定的位置上，掏出口袋裏的消毒紙巾認認真真將凳子擦了兩遍，這才臉色稍緩，坐了下來。
緊接著，莫裏斯又將自己麵前的桌子擦了幹淨，這才發現坐在自己對麵的男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一直在盯著自己，他微微蹙眉，最終對上了對方的目光。
然而這一番折騰下來，兩人並沒有多少沉默的時間，沒多久，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就端著兩碗米線笑眯眯地走了過來，“小子，今天怎麼不是一個人來？”中年人想必就是楊叔，他一邊將米線從托盤上拿下來，一邊問道。
破軍隻是看了臉色陰沉的男人一眼，唇畔是禮貌的笑意：“今天他正好有空。”
“啊喲，”男人好像感慨一般，一臉遺憾：“你小子好幾天沒來，我還以為你吃厭楊叔家的米線不來了呢！哎你！”男人熱情的視線轉向一旁的莫裏斯，“我一直聽這小子說有一個工作狂朋友，每次都要他帶飯，說得就是你吧！哎呀我每次聽他那些亂係八糟的吩咐要求聽得頭都疼，那仔細小心的勁兒，體貼人的，不說我還以為是女朋友呢！啊哈哈哈哈！”說罷中年男人覺得自己也笑起來，而一旁的莫裏斯卻依然沒有什麼表情，一雙眼睛冰冷墨染，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不需要語言，也足夠讓閱人無數的楊叔察覺了。
突如其來的尷尬氣氛讓楊叔一下子止住了笑聲，神色有些尷尬，繼而一駭，像是想到什麼般眼神在莫裏斯和破軍之間遊走。
這麼晚了，兩個人一起出來，他們不會真的是……
察覺到楊叔的表情變化，也發現了莫裏斯的不悅。破軍微微一笑，嗓音依舊客氣，卻依舊染上了不著痕跡的疏離：“楊叔，我的朋友比較內向，你這麼說他會不好意思的。要不您先去忙，我們一會兒有需要再叫您。”
“哎！”矮胖的男人拾階而下，邊笑著點頭邊後退：“哎你們吃好，吃不夠再叫！我們家米線免費續！不限量，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