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服毒。
服下什麼毒不知道,禦醫沒查出來,房中也沒有任何遺留,她甚至是服下毒酒之後還能自己去把杯子洗幹淨。
曹禦醫雖然給了解毒丸,但是解毒丸服下去兩顆,喜嬤嬤還是一點聲色沒有,隻有一口氣吊著,但是氣息弱得叫人揪心,仿佛下一個瞬間,她就會斷氣。
元卿淩進來看到,頓時全身發軟,趁著宇文皓攔開曹禦醫的那一瞬間,取出藥箱。
她是半跪在床邊,取出了聽診器,聽了心跳,心跳很弱,她雙手哆嗦地在藥箱裏翻找了一下,拿出了阿托品,也不管服下的什麼毒,先給輸進去再說。
褚首輔也進來了,他是在門口遲疑了那麼半步,便直接衝了進來。
宇文皓一下子攔住,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禁震驚了一下,他認識褚首輔這麼多年,還沒見過他這般方寸大亂的樣子,他整個人的眼神都是空洞茫然的,是看著喜嬤嬤,但是,他的眼睛沒有焦點。
方才在外頭,他已經使人回了府中取一切的藥,一切可用的藥。
但是當看到她一點生氣都沒有,仿佛破棉絮似地躺在那裏,他的心仿佛一下子墜入了冰窖,冷得全身發抖。
宇文皓放開,沒攔住他了,隻是冷冷地道:“首輔怕是來得太遲了。”
他就木然地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元卿淩為她輸液,洗胃,也不知道給打什麼進去,反正,他隻恨不得元卿淩把藥箱裏的藥都給她灌
下去。
往事在腦海中,一**地閃過。
他還清晰地記得第一次見她,那年她才十五,梳著雙丸髻,眼睛很大,笑起來有酒窩,穿了一件對襟繡花棉衣,跟在了當時還是太子的太上皇身邊,那一天,下了很大的暴雨,但是他們還在院子裏比試功夫,太上皇當時新習了一招,卻打不過他,便執拗起來,非得再三嚐試。
常公公那年也是小太監,長得是眉清目秀,喜歡躲在廊前看他們打鬥,小喜就站在常公公的身邊,眸色閃亮地看著他們。
那天,最終是他輸了。
因為如果不輸,太上皇會一直打下去,太上皇從年輕時候開始就是有這股執拗的勁。
他眼圈被揍黑了,全身濕透。
小喜拿著衣裳前來,讓他換下濕噠噠的衣裳,再煮了一顆雞蛋為他燙眼圈的淤黑。
她偷偷地在他耳邊說,“下次,若殿下還找您比試,您就在第五個回合敗下陣來,萬不能逞強,否則,殿下能纏您一天,可也不能太早,否則,殿下能看出您是故意相讓。”
他眯起一隻眼看她,她笑得滿臉紅霞,酒窩凹了進去,眸光盈盈,鮮活得像山間奔跑的一隻小兔子。
他從沒跟任何人說過,那尋常一瞥的一眼,他心裏是小鹿亂撞,有什麼東西在飛快地散開,像焰火一樣,讓他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了。
在那一刻,他沒想過娶她為妻,他每日所思所想,隻是握住她軟軟的小手,哪怕
碰一些也好。
他不知道在小喜的心裏,留下初次記憶的是不是這一幕,但是,小喜一定不會比他更早動心。
那些年,所有的事情,例如閃電般,片段一**地在腦海中飛閃而過,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他木然地看著,看到楚王妃頹然地坐在地上,看到楚王伸手去拉她,看到她捂臉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