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敢不醒我一定敲了這塊玉把你挖出來,假如你敢讓我忘記你那就最好做得徹底一點,否則一旦我記起便是上窮碧落下黃泉,追到閻王殿也要把你拉出來鞭屍!
他笑,你不會有機會的。
幽亮的眸漸漸黯淡下去,不見了光澤,也慢慢閉上了眼。即使我的唇還輕覆在他唇上,也感覺不到一絲的生氣了,我不相信地將能量傳入他掌心,但是當那潛能一注入時他就如之前一般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在慢慢褪去色澤。
頭頂已經傳來何知許的阻止聲:“小淺不要,你在加速他的褪化。”
我驟然鬆手,原來真的到了末路,無論我掙紮還是痛苦都改變不了現狀;原來他說的宿命輪回,根本不是我能改變的。
將他環抱而起時,耳邊似有人在問我要幹什麼,也聽到誰在勸別衝動,但是那些聲音虛無在我的思緒之外。環緊他隻需轉身便在寒玉前,再舍不得放下也由不得我。
過去的他最後在我耳邊留下的話是:我已與魔玉相附而生分不開了,這是我的宿命。如果你能割舍就任由我變成人玉,如果不能就把我放在魔玉上。
眼下的這個人我如何能割舍?
微微彎腰,輕輕放下,收回手。忍住寒玉釋放的寒毒入體之痛也要湊至他的耳邊。
機械地做完這些動作後,我如僵化的石頭保持著那個姿勢,明知他聽不見了還執拗地輕語在唇邊:“古羲,願你長生心不古。”我等你......
升騰的寒氣將他包圍,瞬間從頭到腳都結出了一層冰,然後他的身體慢慢沉落......
有誰在喃喃那四句詞:寒玉成魔,結晶於形,歸息幻影,元靈複生。
所謂魔棺,原來如此。
寒玉已經徹底將他包裹在內,我看不清那張容顏,而時光也像是在我身上風化了一般。許久之後,我終於釋然。
曾經看過一本書,那書上有句話是這麼說的:我不怎麼欣賞那些為愛人要生要死的姑娘,我喜歡那種知道愛情離去後,擦幹臉上的淚轉身就走的女孩,又冷又酷又美,像西部片裏的牛仔殺完人後吹一吹槍口的煙。
古羲,你是否也喜歡這樣的女孩?
終於我抬起手將臉上的淚擦幹,然後轉身而走,越過了誰也沒看清,隻知道路在前方。有人拉住我的胳膊在耳旁問:“你去哪?”我回轉眸,冷靜而答:“離開吧,這裏很快就不能生存了。”魔玉將會重新凝聚他的魂,也將散出最強寒毒,並且這一次他重築的心城可能不再是從前模樣了,到時想出去都出不去了。
這是一場浩劫,自有個人撞進我後半生起。古羲,知道你是下棋高手,但我仍然願和你博弈這一局!你的性情向來浮躁難平,而我卻極有耐心,我相信總有一天能夠勝過你的。
晶石還沒有來得及重新凝結起來,出去可以算是一路暢通無阻,隻有到了那處陷阱時稍微有些難度。我依法炮製地撒了一些碎石在路麵上,但卻不再像之前那樣有一部分陷落而一部分留在上麵,而是全都浮在表麵。略回思就記起之前的步法,或許可能這陷阱也失效了,但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囑咐他們踩著我的腳印而走。
越過這一段後,順利回到了何知許家族的魂盤處,我目光凝了凝那寥寥幾盞還亮著的本命元燈,尤其是最中心的那盞應該屬於我自己的,心念一動細絲射出將之銷毀。
沒有人阻止我,包括何知許都沒有,他們都靜默在旁。
驀的一股腥甜從嗓間逼來,我一張口就吐出了血,身體軟倒而下。
伸出右掌,目光沉定。
他也曾這般伸了右手在我麵前對我說:把手掌這邊當成過去,手掌之外當成將來,你一定看向了將來的那一麵而我隻能停留在這裏。
如果將來沒有你,那麼我就把將來切斷;如果過去是從一個人回歸到一個人的宿命,那我就把過去也拋下。如此,就該再無了回寰的餘地吧。
是否,從此能與你一樣?
蜷縮了身體,意識渙散彌留。
從此,餘生,一個無法消除的印,噬在心頭,再無消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