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完,炎龍也表態了,炎龍說:“爸爸媽媽,房子是你們的,你們想怎麼決定就怎麼決定,我們都沒意見。以後我長大了自己娶老婆,自己賺錢買別墅,放心吧。”
我去!這小子暑假沒少看那些經典婆媳劇,連思想都不知不覺被熏陶了,小小年紀居然就想到了未來,我真為他汗顏。
難得我們一家人在這麼艱難的對話裏還能這麼幽默,其實,那天晚上,我們誰也沒有睡著。我正輾轉反側的時候炎龍過來敲門,我開了門,看到抱著枕頭的他可憐巴巴地說:“姐,我睡不著了,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我點了點頭,我說:“過來吧,姐抱著你睡。”
剛躺下他就問我了,他說:“姐,爸媽說的意思,是不是就等於咱家破產了?”
我說:“嗯。就等於你以後玩不起那麼多遙控汽車,也沒有錢上那麼好的學校了。”
炎龍看著我,眼睛瞪得大大的,炎龍說:“那我們家從此是不是就要住那些破破的房子,然後咱兩都沒有漂亮衣服穿了?”
我看著他那雙無辜的大眼睛,依然很殘忍地點點頭說:“嗯,意味著你以後要趕快長大,不可以再任性再亂花錢了。以後你是家裏的小男子漢,你要扛起責任。”
他似懂非懂地看著我,然後緊緊拽住我的胳膊,輕輕地說:“剛才本來想和媽媽一起睡,可是我走到他們房門口,聽到媽媽和爸爸正在說話,好像在哭呢。所以我就沒進去,過來找你了。”
我摸了摸他的頭,我輕輕地說:“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快點長大好好學習,其他的不用你操心。睡吧,天大的事兒都有爸媽扛著,爸媽扛不了姐姐會扛,放心吧。”
話雖這麼說,當變故接二連三地襲來的時候,還是讓我們一家人暈頭轉向不知所措。
那是我成長18年以來,第一次看到人性的另一麵。從前我們家好,炎彬那些生意上有往來的朋友,個個都來巴結我們家,個個都說待我和炎龍比自己親生孩子還親;如今我們家剛剛落魄,那些以往常常來我家做客的那些人要麼避而不見,要麼落井下石,要麼逼著還債……
我還是太年輕,我什麼都不能做,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我們家貴重的東西一件件地搬空。先是炎彬的車被開走了,後來緊接著舒畫的車也被變賣,再接著,是家裏的沙發,古董,字畫,我的鋼琴,炎龍的架子鼓……短短幾天,家裏像被洗劫了一般,瞬間濃縮成為一個巨大的空殼。唯一在瘋狂生長的,是炎彬的胡子。唯一在拚命蕭條的,是舒畫的頭發,地板上大把大把掉落的頭發。
我才知道,在這一次徹底的破產來臨之前,炎彬和舒畫已經竭盡全力維持了一年。而這一年裏,他們沒有在我們兄妹兩麵前表現出任何的焦慮,天知道他們撐得有多辛苦,回到家為了瞞著我們依然不能釋放。那一刻,我明白了什麼叫做可憐天下父母心。
在別墅的最後一個晚上,當打包完我的所有東西時,我看著麵前堆積如山的行李,每一件都承載了我成長這九年來的各種回憶。我坐在這些行李中間,呆呆地流著淚,突然的變故讓我在幾天之內成熟了好多。當這個災難性的打擊降臨到我家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了從前,想到了九年前我的生活。
那一刻,我心裏所想的,不再是我和斯達的感情,不再是我的那些虛無縹緲的夢想,不再是哪裏的衣服好看哪裏的小吃好吃,而是在期待自己趕快長大,早一點兒為愛我的他們分擔一些什麼。
18歲,我從女孩變成了女人;18歲,安穩了九年的時光突然巨轉;18歲,我即將邁入並非自己夢想要考取的大學。18歲,我突然覺得我開始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