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元德帝尚在禦書房裏審批奏折,似乎不知勞累為何物。
禦前太監康安掐準了時間,小聲對元德帝說道:“稟皇上,太後兩刻鍾前遣了宮女送來了翡翠蓮葉羹讓您享用,叮囑您莫要餓壞了身子。”
聽聞是太後送來,元德帝一直緊皺的眉才稍有緩解,他放下了禦筆,沉聲道:“呈上來吧。”
康安忙將一直溫著的羹湯送上,低眉順眼的微笑:“太後一向心疼皇上日理萬機,總是記掛著皇上的身體。”
元德帝也難得露出溫情的神情,舀起羹湯喝下。
“蓮子?”
元德帝一怔,他不喜成顆的蓮子,而禦廚應該知曉他的口味,但此刻他的碗裏就有一顆沉底的蓮子。
康安臉色一白,忙請罪:“皇上恕罪!是奴才大意未能檢查清楚!”
這是太後送來的羹湯,就算羹湯有問題,那也是康安的問題,不能是太後的問題。
康安在心中暗罵了禦廚十萬八千遍,怎麼偏偏就放了蓮子進去了!?
元德帝卻是沒有康安想象中的震怒,他隻是略微怔愣,望著碗中那顆蓮子,眸光逐漸發散。
片刻後他回神,對跪地請罪的康安揮了揮手,興致不高的道:“罷了,不過一顆。”
康安一邊暗暗抹汗,一邊謝恩。
因著這一顆蓮子,元德帝用了足有一刻鍾的時間來喝一碗羹湯,而平日裏隻需要盞茶時間。
對元德帝極其熟悉的康安默默地觀察了皇上的表情,發現皇上喝羹湯時發呆的時間占了居多。
康安不敢多問,隻是垂首等在一旁。
待喝完了羹湯,元德帝也沒了繼續批改奏折的心情,讓康安擺駕回宮。
待經過禦花園之時,元德帝突然開口吩咐:“去福寧殿。”
康安愣了愣,立即讓禦輦轉向,往福寧殿去,心中也在暗忖,近幾年皇上已經鮮少到福寧殿去了,怎麼今日會來了興致?
元德帝目光悠遠的望著眼前的宮殿,思緒似乎逐漸飄遠起來。
他遣退了康安和禦前侍衛,獨自走進了福寧殿中。
康安知道福寧殿是禁地,除了皇上之外,任何人都不允許進入,而皇上每次來都會待到第二日,所以他駕輕就熟的的守在殿外。
殿中,元德帝徑直走入正中的房間。
看著房裏一如二十年前的擺設與家具,他怔怔的出了神,略顯恍惚的來到桌前。
桌上有一小壇的九醞春酒,這是他親自吩咐,讓宮女每天更換的酒,盡管平時不會有人喝。
他拿起酒壇,給自己倒了一杯,緩緩喝下。
他並不知道,就在他的頭頂上方的房梁,一抹纖細的身影隱藏在陰影之中,注視著他。
柳舒在一個時辰前就等在這裏,仗著對後宮的熟悉,她沒有多費力氣就來到這裏,不曾讓任何人發現。
為了不連累秀蓮姑姑,柳舒讓她的心腹守在遠處,一旦事發也不會牽扯上她,至於秋棠,她點了對方的睡穴,這會讓她沉睡一段時間。
她望著下方悶聲喝酒的元德帝,隻等著他喝醉就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