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皮惹禍都不怕,隻要能承擔得起一切後果就行。”
上了年紀的人,眼窩塌陷,原本明亮的眼睛也應該變得渾濁起來,可是,現在看著蘇綻的這雙眼睛,沒有一點的渾濁,原本的精光四射也隨著歲月的沉澱而變得無波無瀾,越發顯得深不可測。
蘇綻上一輩的那種感覺又回來了,想要逃離這裏,想要逃開修家,逃離眼前的這個人。
枯瘦的手掌幹燥而溫暖,完全不同於修丞謹那般的淺淡微涼,蘇綻卻隻覺得汗毛倒豎。
“爸爸!”曲如眉疑惑的看著自己的公公,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蘇綻還小,她還不明白這些道理。”哪怕是不知道公公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一向溫和柔順的曲如眉還是下意識的維護女兒,哪怕對方是她一直敬畏的公公。
修芳洲挪開放在蘇綻肩頭上的手,道:“是啊,還小,所以,要學的道理還有很多。”
修芳洲走了,在曲如眉的滿頭霧水中和蘇綻的膽戰心驚中離開的。
將人送走之後,曲如眉回到病房,還在琢磨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阿綻,你是做了什麼事情惹爺爺生氣了麼?也不能啊,家裏孩子惹禍,他從來不會管的,自然有做父母的去管教。”
“哪有啊,爺爺也就那麼一說,他不是一直對我挺好的麼。”
蘇綻寬慰母,心中卻越發的疑惑,明明之前修芳洲對自己似乎處處縱容,怎麼會忽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蘇建國今天加了兩個小時的班,從廠裏出來天已經黑了,想都沒想直接騎著自行車來了醫院。
路上找了一家飯店,就著一盤小鹹菜吃了兩個饅頭當做晚飯,買了兩碗小餛飩,拒絕了老板打算用一次性飯盒裝得主意,去附近的商店買了兩個銀色的飯盒,打包了餛飩帶到了醫院裏。
醫院門口遇見了手裏拎著保溫飯盒的修清岷。
饒是已經見過幾次麵了,蘇建國看到對方仍然覺得尷尬。
倒是對方的修養比他要好上許多,每次見麵都會主動打招呼,蘇建國無奈,也不能對對方置之不理,隨著對方問候了一句。
“這麼晚了,您還趕過來?”
修清岷知道蘇建國的廠子,從那間工廠醫院,在從醫院回到家裏,蘇建國幾乎是繞出了一個等腰三角形。
“這是應該的。”
蘇綻的病房在六樓,兩個人乘電梯上去。
一個拎著水桶和拖布的清潔工杵在兩個人的中間,讓本來就尷尬的氣氛更加詭異了。
修丞謹試圖再說點什麼,蘇建國反倒先開了口。
“蘇綻,性子衝,脾氣直,給你們添麻煩了,您多多包涵,她小孩子,不懂事的地方還有很多,有什麼不好的,您告訴她媽,讓她媽來管她。”
“沒事,蘇綻挺好的。”
修清岷心裏覺得怪怪的。
這種類似於“我們自己的孩子自己管”的宣言,竟然是由蘇建國這樣的人說出來的,曲如眉從來不會談及任何和前夫有關的事情,隻是在打算將蘇綻接過來的時候,說了一句“她爸未見會同意。”
修清岷當時覺得蘇建國有這種想法也很正常,畢竟蘇綻是他唯一的女兒,尤其在他母親去世之後,這個女兒,更是蘇建國唯一的親人。
他對蘇建國的了解,也僅止於兩個人的幾次見麵。
修清岷仔細回憶了一下這幾次兩個人見麵的過程,第一次見麵,蘇建國話不多,對已經離婚的前妻和前妻的現任丈夫,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仇視和不滿,聽到他們提出要將蘇綻接到家裏住,也並沒有立刻說話,隻是在修清岷陳述了蘇綻去自己家中的便利之處之後,提出了幾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