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燁的信任讓芷君心中升起了一種感激之情,她輕輕地向華燁點點頭,示意他可以去。該拿出的皇子風度自然是要拿出來的。
“啊?是五皇子來了?”映月本來是背對著華燁站著的,聽言身體就是一僵,旋即快速地轉過身來,對著華燁就跪了下來。“砰砰”幾個響頭就叩在了地上,看她此舉簡直與方才的不可一世判若兩人,真真是一副多變的奴才嘴臉。她口中還振振有詞道:“奴婢不知殿下已經駕到,駕前失禮,萬望殿下恕罪。”
映月摸著華燁向來脾氣柔和,她連忙賠罪,諒華燁也不會把她怎麼樣的。
華燁卻是輕蔑一笑,緩步從容地從映月身邊走過,仿佛她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一般。徑直走到了春燕的身旁,接過春燕遞過來的女紅。
春燕繡的是一副鴛鴦戲水圖,針腳細密,用色均勻,到也算的是上乘之作。華燁便稱讚道:“嗯,這鴛鴦繡的眉目傳情,好像要躍躍而出,果然算是女紅中的佳品。”
“多謝殿下誇獎。”春燕連忙躬身拜謝。雖然知道華燁的話有更多鼓勵的意味,但她聽來就是那麼順耳開心。
“殿下也看看我的可好?”
“殿下看看我的!”
“先看看我的嗎!”
春燕一開這個頭,宮女們立刻爭先恐後將自己的女紅遞過來。
華燁呢,索性來者不拒,接過這個誇讚一句:色彩豔麗;接過那個又誇讚了一句:繡工了得。總而言之,方才在映月眼中一文不值的女紅作品都成了優秀之作。
映月卻還木木地跪在那裏。華燁隻是裝作看不見她,就是不讓她起身。
淑雲宮與映月同來的兩個宮女有些按捺不住,也想捧著自己的女紅到華燁的麵前討兩句稱讚。能得到五皇子的稱讚,她們這個乞巧節可算過得美了。
那兩個宮女剛想往前走,卻被映月一雙狠厲的眼睛給製止了。方才她一時情急,沒有找到一個平緩的地方,正跪在了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那石頭雖不尖,但到底冰冷堅硬,這會兒硌得映月膝蓋都要麻木了。
“到底五皇子大家風範,奴婢們得了您的誇讚,心中歡喜得很呢!”春燕見此情形,故意大聲說給映月聽。
“映月姑姑,原來還是您的眼光可真是非同一般哪!今日的女紅狀元定會讓您奪去的。”另一個膽大的宮女忍不住走到了映月身邊說道。
“哦?”映月有些不解看向她。
“是呀,在您眼裏該丟入茅坑裏的東西反而讓殿下讚不絕口,您這眼光還真是獨特得很呢!都超過了皇子,您說,您的眼光既然那麼高,那您的女紅織品定然是人間極品呢!”此刻映月才聽出來,這個宮女是故意奚落她的。
可這宮女話說得實在巧妙,乃是明誇暗貶,卻讓她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來。
如此一來,這個宮女與春燕交相呼應,倒是很好地教訓了映月一下。
“哦?映月姑姑?你怎麼跪在那裏呢?”華燁裝作剛剛發現映月,恍然大悟道。
“殿下,我……”然而華燁卻偏偏不說讓她起來的話,她忍不住吃痛地撫摸了一下膝蓋。
“哦,我明白了,姑姑一定是在練什麼功。嗯,等有空了,你可得好好地向本皇子傳授一下。”華燁一轉身又走向了另一邊,徹底將映月諒在了一邊。
迎春和芷君見了隻覺得大快人心,這五皇子真是好樣兒的,既懲治了映月,可又讓她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太後駕到——”映月在地上足足跪了一刻多鍾,園外才響起了太監的通稟之聲。
“恭迎太後聖駕——”禦花園中的所有人連忙齊齊跪倒。
一陣緩慢而有節奏的腳步聲響起,太後在幾個妃子和宮婢太監的簇擁下走進了禦花園。
“都起來吧,今日過節,也不必如此拘著禮。”一個和緩的聲音傳來。
“多謝太後恩恤。”眾人說著便都紛紛站起身來。
芷君忍不住抬起頭,悄悄地看了過去。
隻見太後穿著暖紅色的羅莎長罩裙,有些花白的頭發挽成端正大氣的飛雲發髻。中間插著一支鑲嵌藍寶石的金步搖,兩鬢邊各別著一朵紅豔可人的石榴花。裝扮得富貴大氣。再往太後臉上看去,卻是慈眉善目,唇角邊還含著絲絲的笑意,倒讓芷君一時覺得毫無威嚴之感,反而隻像一個慈祥的老婦一般。
“嗯,今日你們這裏布置得倒是鮮豔明亮,望之讓人神清氣爽呀!看來這後宮的小宮婢們,在主子們的調教下女紅的本領可是大有進益呢!嗯,很好很好,殊不知男耕女織,可是咱們老祖宗多年的立國根本。男兒生來就是田裏的壯勞力,而咱們女人自當都有一手好女紅。如此,才能讓咱們的大宛永處不敗之地。”太後一句句緩緩地說道。
“太後訓誡得極是,奴婢們自不敢荒廢了女紅根本。”眾人連忙異口同聲地回答。
“如此甚好。不過,這女紅的事由也不能隻成為這宮婢中間之事,你們這些妃嬪們也要時時熟諳才是。說到這點,麗妃倒堪為你們的楷模。”說話間,太後忍不住握住身後麗妃的手說道。
“太後謬讚了,臣妾隻是做些本分之事,楷模一詞還實不敢當。”麗妃今日打扮得清雅可人,她穿了一件淡雅的粉紅色羅紗長裙,那色調與太後的衣著出於同色調,卻又恰到好處地趁出了太後的暖紅。
此刻,麗妃謙和地低著頭,太後則溫婉地拉著她的手。如此親和,倒更像是一對母女。
“麗妃呀,你總是那般謙恭自斂,倒著實讓哀家歡喜了。唉——這後宮的女子呀,若多些像你這樣的,那哀家可就省心了。”太後言辭真切,還帶著殷殷的希望。
“太後太過抬愛,讓臣妾實在汗顏。”麗妃羞赧地低下頭去。心中卻如盛開了滿山的爛漫夏花。
一番苦心終究沒有白費,眼看她就要否極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