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天還微微亮之際,城外便傳出十四王爺突然暴弊在營中的消息,死因不明。這個消息震驚整個朝野,不到半天的功夫,京城四處便傳得沸沸揚揚。
駐紮在城外的十萬精兵則被皇帝派遣的鎮威將軍收服了,隻有少數不願意投降的親衛軍團被剿滅,其他的均已棄械投降,就連遠在雲南的另外十萬精兵也被皇帝暗中派人製服了。
除此之外,江湖上效命於十四王爺的以劉成為首的那班亂黨,也在昨晚被激怒下的冷傲天連根拔起,無一生還。
總歸一句話,一場謀朝篡位的盛事在此圓滿的拉下帷幕。
各得所需。
心情大好的吾皇龍榆曦準備來個冊封儀式,讓他的子民知道,他這個皇帝有多麼的英明有多麼愛他們。
領著聖旨正趕來的總管太監勞公公,渾然不知龍漾山莊的上空正盤旋著一個黑色的大漩渦。隻怕他事先知道,鐵定不來了。
冷傲天命人去請冷禦風過來聽宣,但是三請四請,等了半個時辰他還是沒有來,而下人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支吾模樣。不得已,他隻好帶著勞公公來竹屋找他,隻是他們前腳剛踏入,便見到眼下這般情景。
身穿廣袖高腰裙的堯姬正單腳橫跨椅子,左手插腰,右手指著冷禦風大聲斥喝:“我要你做我的姘頭。”
砰!
除了冷傲天沉著臉還算鎮定外,勞公公驚得手中聖旨脫落,雙腳打抖,其他人唰地臉上發白,身子劇烈地抖著,害怕地看著他。
“很好的想法,禦風,你的意思呢?”冷傲天挑著眉看他,口氣雲淡風清般正常,看起來挺和善的。
隻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另一條潛默規律,寧可對著鐵著臉的冷傲天,也不願碰笑著的冷傲天。
冷禦風急忙撇清:“大哥,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怎麼可能……”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堯姬拽過去,一臉氣憤地小聲斥道:“你真沒用,想吃豆腐又舍不得花錢,隻要你幫我氣死你大哥,我一定告訴你提親那會假扮我的人是誰。”
她以為隻有他們兩個人聽得見,但耳尖的冷傲天還是一字不漏的聽到了。
找他二弟來報複他,這麼缺德的事虧她想得出來,還真長進。
這左右為難的決定可苦了冷禦風,他是很想知道那個少女是誰,另一方他又不想因此得罪他大哥。怎麼算,這筆帳都是不公平。
“勞公公,快點宣旨吧。”冷傲天假裝聽不見她的話,沉聲提醒還在一旁抖個沒完的老太監快辦正事,等他入宮回來,有她好瞧的。
冷禦風偷偷抹了把冷汗,不著痕跡地從堯姬那邊逃到勞公公身邊,佯裝恭敬地揖禮接聖旨。
勞公公抖著手打開聖旨,顫著聲開始念:“奉、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好了,說重點。”冷傲天手一伸,把他手中的聖旨拿下。
勞公公大吃一驚,從來沒有人敢拿聖旨不當一回事,但冷盟主對聖上無禮又不是一次兩次的,聖上至今也沒說過他一句重話。想想,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在冷傲天瞥了他一眼後,一句話簡短地道出來此的目的。
“聖上讓你們進宮受封。”
“嗯。”冷傲天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隨口接道。“那我們走吧。”
他這話顯然是對冷禦風說的,隻是他說完後自顧著走了,看都不看他一眼。不過冷禦風倒樂得他這樣,至少他知道大哥並沒有真的生氣。
看著他們相繼離去,故意找碴的堯姬開始不滿了,看來看去,這裏又沒什麼好砸的,除了藥罐還是藥罐,沒有一些例如銀兩這種砸不爛的東西。氣得她直跺,凶巴巴地回她的擷韻軒。
她才推開房門,意外的,一身男裝的祁依憐正坐在桌前品茶,一派淡雅優逸。
“你怎麼穿成這樣啊。”堯姬驚恐地關上房門,就怕被人看見。
祁依憐示意她坐下,又道了倒茶給她,這才道:“我要走了。”
“走?”堯姬又吃了一驚。“你可是我的陪嫁丫環,你怎麼可以走呢?要是別人問起,我該怎麼說。”
“你就說我回鄉去了……”祁依憐微一思,忖度片刻後方又道。“如果是冷禦風問起,你就說我期滿回鄉跟表哥成親,再也不回來了。”
“又是因為他。”堯姬恍然大悟地看著他,眼神不善。
祁依憐刻意忽視她的目光,抿了口茶,道:“堯姬,這次來,我隻是來跟你告別。臨走時我有件事想問你。”
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真名,堯姬聽出他話中的意思,他來隻是告別,並非征得她的同意。這次他是走定了。
“什麼事你問吧。”堯姬的心情有些複雜。
“你愛他嗎?”
“啊?”未料到他會問得這麼直白,堯姬當即羞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眼神閃爍,不過臉上驟升的紅暈倒是替她回答了。
看她這樣,祁依憐知道自己可以放心走了。他自懷中拿出一粒小藥丸,動作輕柔地放在桌上。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不想懷孕,但我相信你總有自己的理由,這粒藥丸可以幫助你得償所願。”
“真的?”堯姬狂喜地拿起藥丸,放在手中研究。
“你可以選擇吃,亦或者不吃。”祁依憐淡然道。
“吃,當然吃了。”深怕他會後悔,堯姬連忙將藥丸含入口中,用茶送下,咽入後方才又道。“我相信你是不會害我的。”
音落,祁依憐看也不看其一眼,道:“這是一顆用七種植物的毒汁,八種毒蟲的皮層,還有九種爬行動物的有毒肝髒煉就而成的。”
“……”堯姬轉身拚命用食指戳著喉嚨,想把毒藥吐出來,可是她除了幹嘔外,就隻剩口吐白沫。嗚嗚,她識人不淑啊,竟然把想毒死她的人當朋友。
不理會她的嘔吐,祁依憐繼續道:“它雖不會奪人性命,但毒素侵蝕全身,阻遏經脈,隻需一粒,男者龍陽不振,女者終生難孕。”他是不會告訴她,這顆藥已被他做了手腳,有效期限隻是一年,這算是作為她逼迫他男扮女裝,又惡整自己的回報吧。
堯姬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喉嚨因方才戳得太用力,難受得說不了話。
現在不孕的問題是解決了,隻是她對黑炭頭給的愛充滿了不確定。她真的非常非常介意他去醉紅塵的事。她真的好矛盾,離開他又舍不得,留在這又不斷想起那晚他與別的女子摟在一起的那一幕。她真的忍受不了他的不貞,就算是身體也不行。
她真的想不通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在沒有遇見他之前,生活就像一條平行線,簡單而又安逸;認識他之後,許許多多陌生的情愫突然暴發而來,就像廢屋裏的蜘蛛網,令她措手不及,整個人變得都不像她自己。特別是不知從哪竄起的占有欲,更是執著而又強烈。
唉~
堯姬趴在窗台欣賞外麵風景的同時,除了歎氣,已經不曉得還能做些什麼。殺人?她是很想,不過沒有勇氣。
入夜,當冷傲天冷禦風從皇宮裏回來,迎接他們的竟是一場鋪天蓋地的大火災。
整個龍漾山莊有大半被大火吞沒,大部分人在救火,還有少數在擒敵。
“堯姬——”
“憐兒——”
兩個不同的名字不約而同自他們兄弟兩人的口中逸出,這要是讓他們的父母冷琛和昭月公主聽見了不知要多傷心,真是不孝兒啊!
典型的隻愛卿卿,不愛父母。
其實這並不能怪他們,隻因他們的父母恩愛無比,不管去哪都是形影相隨,對於父親的武功,他們可是大大的放心,但堯姬和憐兒不同,在他們眼裏,她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軟弱女子。
呃……祁依憐是男的,隻是冷二爺不知道嘛。
當他們各自跑回房間,堯姬的身體周圍環繞著一個水環圈,將她很好的保護在裏麵,而祁依憐早已遠去無蹤。
“大嫂,憐兒呢?我怎麼找不到她?”尋遍整個莊內都不見她的身影,冷禦風急了,從未有過的慌張。他這是怎麼了?難道他真的動心?對一個滿臉麻子的婢女?
“憐兒今早期滿辭工回家了,說是要回鄉跟她表哥成親,以後都不出來工作了。”堯姬照著依祁憐臨走時交待的話,原文原句照搬。
“走了?”冷禦風愣住了,腦子轟隆隆一片,一片空白。
這是怎麼回事?明明昨晚還在的,手裏好像還有她的餘溫。為何?為何她要走,要跟她的表哥成親?就算真的成親吧,那也不關他的事,他應該表現得一臉淡然無所謂,可為何他現在的心情卻是這般沉重,輕鬆不起來呢?以前那個笑容在哪裏?
……難道他不夠好嗎?
“他怎麼了?看起來怪怪的。”堯姬轉而望向冷傲天,一臉疑惑。
“我在想,他想看憐兒的男裝打扮。”他俯下身子,以兩個人方能聽到的聲音貼著她的耳朵輕聲細說。
“……”堯姬難以置信地瞪著他。這個破人還真是惡劣,連自己的弟弟都不帶半點同情心。
突地,幾枚沾有毒藥的暗器分別向他們襲來,剛回神的冷禦風首先發現,隻聽他一聲驚呼:“小心。”接著,身子微側,手中的玉扇輕輕一揮,便輕易將暗器打落,臉上已然掛上平日慣有的溫柔笑靨,方才的悲傷仿若從未在他英俊的臉上出現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