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容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自己正被白梓軒抱在懷中,而他不再是穿著紫姨為他親手做的長衫,而是穿著厚厚的棉裘,用大氅把她緊緊的裹在懷裏。
而她也一樣,也是被紮得嚴嚴實實。耳邊北風呼嘯,滿眼所見,銀裝素裹,一片蒼茫。
這裏已經不是在四季如春,暖風拂麵的姻緣塚內。
這是哪裏?她不清楚。
隻是她知道,這一切絕不是夢。
她再次閉上了眼睛,一切了然。
他終究還是放不下這萬裏錦繡江山,放不下二十幾載所追求的宏圖霸業。
那個小小的姻緣塚。
留得住,一心歸隱桃園的慕容夫婦。
可怎麼能困得住,生來就是太子,被譽為‘天朝第一人’白梓軒。
她看到他神情複雜的看著自己。
那眼睛裏閃動的分明都是睥睨天下的淩雲壯誌,這樣的男人怎麼會甘心與她一起在峽穀深山之中,執手終老。
之前不會,以後更不會。
一切不過都是她自己一廂情願的一場夢幻。
如今,他的身體已經如常,武功也已經恢複。他不會在穀中浪費一分一秒。
而她的夢,也該醒了。
他所做的一切,她都明白。
他是做大事的人,一切都要在他的掌控之中。
數月之內,光惠帝被囚,太子‘暴斃’,楚陌塵叛亂。
白曦宸取而代之,得了本應該屬於白梓軒的一切。
可是,年光似鳥翩翩過,世事如棋局局新。
得天下易,守天下難。
世人怎會知道,‘天朝第一人’的前太子白梓軒,此時依舊還活在人世之間。
所以,白梓軒要在白曦宸坐穩江山之前,做好東山再起的準備。
隻待時機成熟,便會出其不意,奪回應該屬於自己的一切。
眼下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時間。
一分一秒,何其寶貴?
可是,她應該,怎麼辦?
江水浩瀚,一望千裏。
寒風撲朔,水浪拍著礁石暗流洶湧。那江麵上的漩渦就像一張張怪獸大嘴等著把人吞噬下去,水浪聲轟隆作響。
白梓軒的星眸內火星簇簇,深若寒潭,映著的是雲容淚光盈盈的小臉。
“雲兒……”他的聲音沙啞,心中百轉千回卻隻喚出了她的名字。
在她昏睡的一天裏,他們已經一路向北。
他沒有和她解釋,商量,他知道,她懂他。
雲容茫然的望著遠處,隻見幾隻鳥兒在山間飛過,發出著‘啾啾’的聲音。
“阿琪哥,你要帶我去哪裏?”她終於迎上他的雙眸,清澈的眼底讓他心中一痛。
她的不舍,她的不願深深的被埋在心底,這一刻,她沒有任何的埋怨,隻是柔弱的問出這一句。
隻是這樣的她更讓他難受。
她要的,他給不了。
可是他知道,他愛她,她也愛他。
他舍不了天下,更舍不了她。
他的雙臂再次收緊,“我們去漠北!”
白梓軒放下她,仍用大氅把她嚴實的包裹住,一隻手臂緊緊的摟著她,另一隻手臂指向江岸的對麵對她說:“過了這條江,一直湘北,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那裏可能會很苦,你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