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十日已過。
別院被令人喘不過氣來的沉默籠罩著。
早知道他會如此取舍。可是為何心底依舊湧起無法抑製的失落與酸澀?
可是她不怪他。
別院的所有人默默的站在兩旁,看著雲容從他們的身邊慢慢的走過,
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幽穀之花。
她的背脊挺得筆直,拉過小思的手,放在周雲芳的手中。
小思不知道她要做什麼,隻是抱著她的胳膊,不肯聽話。
“娘親,抱抱……”他皺著小小的眉頭,滿臉期待的看著雲容。
“小思乖,娘親要出門一趟,你留在家裏聽話。”笑著哄著他,把自己把眼角的淚水生生的逼回去。
“父親不要我們了對不對?”童言無忌,小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撇了撇嘴說。
“小思不要胡說,否則娘親就要生氣了!”
“娘親,你不要難過,小思長大後保護你,再也不會讓別人欺負你!”
“小思,娘親不需要別人保護,你乖乖的聽話,不要淘氣,娘親過幾天……就回來……”
“我不讓你走……”小思的哭泣聲打破了別院中墳墓一般的沉寂。
楚陌塵站在別院外的石階上。
四下的柳枝長出了嫩芽,青草的清香淡淡撲鼻。幹淨,清馨。
一回頭看見她單薄的身影慢慢的向他移近。
眼前的情形如夢似幻。
生怕伸手一戳,夢境四散,空空如也。化成輕煙,不複再見。
隻是,早先眼中的那抹倔強與不幹,如今卻變成了淡定與從容。
隻覺得讓楚陌塵於陌生之中,竟然感到了一絲絲的恐慌。
竟不知從何時開始,那個被逼與他拜堂成親的倔強不甘的小人兒,竟變成了如今的這幅模樣。
雲容向北方望去,那裏被山林隔著,被楚陌塵的兵馬隔著,卻有的是通往別院唯一的一條路。
她柔柔一笑。這個時候,如此從容的笑,竟比歇斯底裏的哭泣,更讓人心痛。
楚陌塵看著已經走到他近前的雲容,對她說:“此時,離月圓還有半天的時間!”
“不等了,我隨你走!隻是你要信守承諾,不許傷害這裏的一人一卒,一草一木。”她的眼睛不再蕩漾著溫柔的水波,像黑色的寶石,散發著堅強而果斷的光芒
“我楚陌塵雖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但是從來都是說話算數。”
……
滾滾鐵騎,蹄聲踏破山河。
韁繩,已被白梓軒掌中水泡磨破的鮮血染紅。他已施展了渾身解數,不眠不休,策馬狂奔。
瘋狂的思念,刻骨的憂心,這種地獄般的煎熬,隻會在親手擁她入懷,才會停止。
數日奔波,所有人早已筋疲力竭,衝入山林,駿馬長嘶,在黑暗中踏斷無數枯枝,山林過後,就是隱居別院。
沒有火光,沒有血跡。
那小小的房舍,於月光之下,恬靜而立。
他的心猛然一鬆。
翻身下馬,走到門前,卻發現門是虛掩著的。
一院淒清的月色,白梓軒一生從未見過這樣心碎的月光,寒冷,滲透四肢百骸。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眾人皆被眼前出現的這個男子的身影所震撼。
風塵滿麵,程亮的盔甲反射著明晃晃的銀光,上麵沾著斑斑的血跡。
於數丈之外依舊讓人能感受到巨大的寒意撲麵而來。
“太子殿下,你怎麼才來!”春桃第一個掩麵落淚。
“雲兒呢?”這三個字在他的口中溢出時,竟然是不自覺的顫抖著。似乎任何一個回答,都足以讓他在瞬間崩潰。
“娘娘,昨天午時已經被楚陌塵帶走了!”
昨日午時?竟然是昨日午時?
他笑著命運的捉弄,更嘲笑著自己……
仰天長歎,霍然轉身,衝出了大門,怒吼道:“隨我一起去追。”
……
馬車上溫暖舒適。
別院已經離她越來越遠。
楚陌塵與她同坐在一輛馬車內。
即便是狹小的空間內,多了一人相伴,卻孤獨依然,寒意依然。她傾聽急促的馬蹄聲。數著車軸飛轉的聲音,載著她一寸寸的駛向不知名的未來。
“你要帶我去哪?”雲容看著麵前的楚陌塵,淡淡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