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雲容喬裝成小太監的模樣隨著蓮妃的貼身侍女碧禾向宮門走去,路過一座極其華麗氣派的宮室時,不知道是不是幻覺,耳邊竟然傳來了一陣嬰孩的啼哭聲。
雲容的眼淚一瞬間落了下來,心像被摘去一樣。
那種生生從體內分離的劇痛,再次傳來。幾乎讓她站立不穩。
“這裏是什麼地方?”雲容顫聲問。
“這是大公主所居的瑤光殿,怎麼了?”碧禾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不解的問道。
雲容如在夢中一般囈語:“你有沒有聽到孩子的哭泣聲?”聲音越發顫抖,她的心都要碎了。
碧禾傾耳聽去,皺眉道:“除了殿廊前掛著的雀兒叫了幾聲,哪裏有什麼聲音呢?”
“不可能…”雲容一邊說,一邊向瑤光殿跑去。
碧禾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大公主所居的地方陛下下過旨意,不許任何人輕易靠近,如今這個節骨眼上,若是被人發現了,豈不是死路一條?
幾步追上她,拉住她的衣袖在耳邊輕聲道:“夫人,馬車已經在宮外等著呢,若是被別人發現,可就再也走不了了!”
雲容猛地站在了原地,天空中的光線忽然暗了下來,眼前一片灰白。
耳邊隻有風聲,蟲鳴聲,鳥雀兒的叫聲。
哪裏有孩子的哭聲?
一切都是她的幻覺!
這裏埋有她孩兒的孤魂,所以當她離開的時候,她的孩子在召喚她。
心幾乎要滴出血來,母子連心,雖然陰陽永隔,但依然難舍。
上了馬車,看到了裏麵有蓮妃為她準備的衣服銀兩。雲容恍恍惚惚,宛如做了一場奇怪的夢。
隻有摸向空空如也的小腹,才能感受到這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而她卻不知,在她和碧禾離開皇宮的時候,瑤光殿內的窗前,有一雙幽深的眼睛一直目送她離開。
撩開車簾,看到洛都的市集暫時未受到戰亂的波及,車水馬龍,人頭湧湧,仍舊是一派繁華。
賣花生的、豆漿的、糯米粽子的,耍雜的、領著小狗猴子們討飯的,有大戶人家的婢女,三三兩兩在街上好奇地走著,挑選胭脂水粉,少不了也受了吩咐,要帶一兩件回去給不能出門的小姐夫人。
一路前行,夜幕降臨的時候,車夫載著雲容出了洛都。
到了城外,找了一家客棧住進去,馬車返回奉命。今後的路,便隻有雲容一個人去走。
晚上躺在又冷又硬的床板上,輾轉難眠。
而同一輪明月之下,白梓軒一樣夜不能寐。
可以說,雲容被擄走的這數月中,他幾乎沒有一夜能睡好過,隻要一閉上眼睛就看到雲容淚盈盈的目光。
萬籟俱寂,夜風呼呼刮過耳邊。
白梓軒拔劍,於夜色下舞出森森寒光。
身如蛟龍,劍勢淩厲。
但心,是亂的。
不但亂,而且痛。
痛入心扉,痛不欲生。
心越痛,劍鋒更森寒。
茫茫夜色深處,仿彿有幽暗的光,散發絲絲迷霧,纏繞著一道嬌怯身影。
分分秒秒,他體會著雲容離去時的心情,她是怎樣的痛,怎樣的絕望和無奈。
別院中,他見到她親手開辟的菜園,伊人不在,但他依稀能看到他的雲兒在那裏親手播種時,那美輪美奐的情形。
她懷著他的骨肉,如今七個月大了,貼在她的身上,應該已經能聽到孩子的動靜了。
那是他與她生命交織在一起孕育的生命。
這種渴望使心糾結起來叫囂著痛楚幾乎要擊倒了他。劍,在風中狠狠刺出,恨不得將所有被壓抑的悲憤如數宣泄。
他卻不知道,他要救的人兒,已經踏上歸途。不惜曆經千難萬劫,正準備跋山涉水,一步一步的回到他的身邊。
第二天,雲容打聽到,白梓軒正與楚陌塵的兵馬在隴西會戰。
她改扮成了男裝,獨自一人向著西南方向行去。
山間的小路上寂靜無人,山勢一直向上,走得更為豐苦,在彎彎曲曲的山路上走了半個時辰,雲容便覺得體力不支。
她的身體本就不好,生產過後,疏於調養,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她如今本就是醫者,知道自己此刻的身體更是大不如前,連忙找了塊山石坐下來歇腳。
“那女的什麼時候來呀?”將軍讓咱們守在這裏,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呀?”
聽到了不遠處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並男子交談的聲音。
女子?
雲容大駭,耳邊警鍾長鳴,連忙貓下腰,藏到巨石的後麵,把自己隱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