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手拿電筒，弓著腰，低著頭，手電光柱照落到長板凳的下邊，照射得明明亮亮，又移動著腳步，又認真地從前照到後，又從後照到前，說：“沒有什麼呀？沒有人，也看不見老鼠呀？除了幾塊爛磚頭石頭，除了幾株稀疏的小草之外，哦，還有幾個嗡嗡飛的蚊子，就沒有啦。”
黑皮不相信，就放下手中的磚頭石頭，搶過老王的手電筒，弓腰低頭，雙手握著手電筒一步一步地照著走，表哥手握竹棍，也弓腰低頭跟在後麵做依靠，他倆那樣子，象著了魔似的，凝神屏氣，步調一致，極有耐心地照射了一遍又一遍，到了後麵，黑皮歎了一口氣，就轉變成一隻手拿手電筒，另一手揀起磚頭石頭就用力地往板凳底飛砸過去，磚頭石頭砸對了石棉瓦，就嘩啦啦地響。
老王問：“沒有東西你也砸呀？”
黑皮答：“不管有沒有東西，我都要砸，我就當那個放屁精在裏麵了，砸不著他的人，就砸一砸他的鬼影，他讓我哥心裏麵憋屈，砸一砸他的鬼影，心裏麵就舒服一些。”
老王聽了黑皮的話，受到黑皮的感染，也學著黑皮的樣子，揀起了磚頭石頭往板凳底下飛劈過去。
黑皮又向表哥喊道：“冠林哥，我往裏麵砸磚頭石頭，你就往裏麵捅長矛，我來砸死他，你就去捅死他，砸不著他放屁精的人，我就砸他放屁精的魂，你捅不著放屁精的人，就捅放屁精的魄。”
表哥回答了一聲好，就跟在黑皮後麵，黑皮一個砸，他就來一個捅，那認真的樣子，極為有趣與感人。老王上前，搶過手電筒，自告奮勇地當起了燈光師，留砸的專心地砸，捅的認真地捅。
黑皮把磚頭石頭砸完了，就拍了拍手掌，直起腰來，走上前去，雙手反扣著長板凳的下麵，想把長板凳抽翻，可一個人的力量不夠大，哪怕是把臉麵和脖子都憋得很漲很漲，都翻不起來。表哥看到這種情況，就放下竹棍，上前去一起喊一二三，一，二，還沒到三，就把長板凳翻了個底朝天。
黑皮拍起手掌笑了，還上前，抽起一個腳，對著一個磚頭，恨恨地，踩踏一腳喊一聲：“我踩死你個放屁精，我踩死你個放屁精。”
老王看著黑皮，笑問：“要是你腳下邊躺著你說的那個放屁精，你真敢用腳踩踏踹下去？”
黑皮喊：“我就敢，我氣憤了起來，我殺人都敢做，踩踏幾腳放屁精算點什麼？我就要踩他放屁精，看他還敢搶我冠林哥的表妹嗎？看他還敢搶…哎喲，哎喲喲……”
黑皮突然大叫了起來。表哥緊張地問：“黑皮，怎麼啦？怎麼啦？”
老王也用手電光照射著黑皮的嘴臉，跟著問：“同學，你有哪裏不舒服？不舒服就講出來？”
黑皮帶著哭腔答：“哥，我的腦袋挨東西砸了，好痛好痛。可能都出血了？”
老王立即將手電光轉向黑皮的腦袋，低頭去看。表哥也急匆匆地上前兩步，把腦袋湊近到黑皮的頭頂，隻聽見咚地一聲響，原來匆忙中，兩個額門頭碰撞到了一起，兩顆腦袋喲地一聲就迅速分開，過一會，又才湊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