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雪紛紛揚揚下了兩日才停,第三日,太陽就重新占領了天域,天藍的澄澈,飄散的白雲襯的天幕越發的美麗,直教人移不開眼。大地在白色上又多了一層薄薄的金色,紅梅黃梅爭鬥豔,禦園飄滿馥鬱之氣。俗話說“下雪不冷化雪冷”,雖然陽光燦爛,空氣卻是涼涼的。細君裹著紫色高領棉披風站在平湖邊,望著結了薄冰的湖麵出神,劉源走過來:“妹妹看什麼呢?”
“哥哥,你看,下這一場雪,那些枯荷都看不見了,還有這岸邊的菊花好像也要死了。”
“沒關係,到明年這些荷花還會開的,菊花也一樣。”劉源拍拍細君,向身後的太監使了個眼色,太監躬身退去,一會兒領著幾人抬著一隻木舟過來,細君欣喜道:“哥哥,我們是要過湖去沁雪閣嗎?”劉源笑著點頭,細君高興的拉著劉源的跳腳:“哥哥,父皇一直檢查你的功課,教你處理朝政,我都好些天沒跟你好好說話了,你今天有空了吧?”劉源伸手掛掛她的鼻子:“沒空的話,我怎麼會到這兒來?”
細君開心地笑起來,挽著劉源的胳膊看太監們先打碎湖麵的冰,再將木舟放入湖中,然後過來扶二人上去坐定,太監剛撐了一篙,岸邊忽然竄出一條紅影飛躍到小舟上,撲到細君懷裏。太監身子一抖,木舟搖晃起來,細君“咯咯”地笑:“綏綏也想去沁雪閣呢!”
那紅影正是當日阮洛寒送她的小狐狸,後來托文慕帶進宮來時,細君正拿著《詩》靠在榻上,便隨口取了“有狐綏綏”之“綏綏”,眾人且歎且笑:“那三殿下送你的白兔是不是要取名‘爰爰’了?”細君滿臉鄭重的想了一下點頭道:“嗯,有道理!那就改名叫爰爰吧!”但是綏綏和爰爰都還有野性,在皇宮裏四處亂逛,細君又不舍的把它們關起來,各宮的宮人時常被眼前閃過的影子嚇到,摔碎了無數精美果盤、餐具,太醫院為各宮配製了不少傷藥。終於有一天爰爰成了綏綏的盤中餐,綏綏真正“綏綏”了。綏綏不住細君給它準備的小窩,而是自己在漪楓閣後麵的小土丘上打了個洞,細君就命人給土丘添了幾十筐土,讓它能住的更舒適一些,還準備等開春再移些花草來。
雖說綏綏在“住”上還是野性,但“食”上則完全靠喂養了。有一定的原因是宮裏除了細君外沒人養小動物,自爰爰死後,綏綏再無活物可捕。皇帝曾命禦馬監的大師傅馬恒馴養綏綏,皇帝說:“馬恒,朕要你把這隻小狐狸馴的像朕的禦馬一樣溫順!”細君說:“馬師傅,你馴歸馴,但是不能欺負綏綏,不能打它,不能罵它,也不能讓它受傷,不能……”馬恒左右為難,頭疼不已,一個馴馬師被逼去馴狐狸,實在是強人所難!後來阮洛寒托明昊給細君帶了一個錦囊,然後細君脖子上就多了一支兩寸長的竹哨,再後來綏綏就聽話多了,後宮裏碎掉的瓷器再也不是因為綏綏了。
劉源伸手摸摸綏綏的腦袋,笑道:“你這狐狸真該給關進籠子裏!”細君撅嘴:“哥哥,人家現在已經不亂跑了!”“嗬嗬,哥哥跟你開玩笑的!”
木舟停在沁雪閣下,紫竹和紫蘭早在裏麵準備了,這時過來接引他們上岸。二人圍著紅泥小火爐,坐在雪閣廊下曬太陽,賞著雪後初晴的平湖,劉源和細君嗑著瓜子聊天,過了一會兒,細君忽然打了個寒戰道:“哥哥,冷……”紫竹道:“太子殿下,郡主,雖說天晴了,可這平湖上寒氣還是挺重的,別坐太久了。”劉源點點頭:“嗯,我們回去吧!”二人剛站起身,便看到岸邊跌跌撞撞跑來一個太監,站住身喘著氣大聲道:“太,太子,太子殿下,皇後……皇後娘娘”
兩人對望一眼,劉源提氣問:“母後怎麼了?”
那太監撐著膝蓋,喘了一會兒麵帶笑容拚盡力氣道:“皇後娘娘又有喜了!”眾人一聽俱是喜上眉梢,唯有細君不解:“哥哥,他說母後怎麼了?”劉源拉著她的手喜道:“我們快要多一個弟弟或妹妹了!”
“啊?!”
大陵八年臘月皇後娘娘再孕,皇帝喜而欲大赦天下,被眾臣勸阻說待皇子平安出生再行大赦。
年關將至,阮洛寒已開始打點回青州老家過年,臘月二十三小年,雪花有開始紛紛揚揚地飄灑,阮洛寒準備遣人到汾陽王府將明昊請到了沁香齋,滿室清香中二人就著窗外的白雪推杯換盞起來。美酒入喉,明昊瞧著洛寒手邊的扇子笑道:“世人稱扇子為‘涼友’,隻在夏日拿在手中招風,你倒好,四季都不離手!”
洛寒飲了一杯熱酒道:“春日持扇扮瀟灑,夏日招風可納涼,秋日在手添風度,冬日嘛,完全是習慣了!”明昊忍不住大笑,洛寒又道:“況且,你知道我不喜佩劍,這扇子就是我的兵器!”語畢又拿起扇子晃了兩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