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絡纓走上前去,小聲道:“您就是沈小姐吧?”
沈小姐微微一笑,道:“夏小姐,好久不見,唐突約來見麵,沒想到你真的來了。”說完又是一笑。“天氣真冷,快進來吧。”沈小姐便轉身進屋去了。
夏絡纓跟在她後邊進門,看見了一條昏暗的走廊,隻能借著旁邊窗口微弱的光線,稍稍看得見陳舊的木板門,兩邊是一支隨意擺滿了鞋子的木架,廊頂吊著一支老式吊燈和吊扇,一邊牆角堆放著幾隻藤條木箱和玩具娃娃。
共三個房門,最盡頭的房門虛掩著,隨著“咯吱”一聲響,沈小姐便把那扇門推開了。夏絡纓摸索著跟了進去。隨即,白織燈被打開了。房間不算大,也還素雅,靠牆放著一張粉白的床,床邊放著一張白色梳妝台。另外便是一架衣櫃,三隻箱子齊整地堆在一邊。
沈小姐在旁邊的玻璃圓桌前倒水,示意夏絡纓坐下來。
兩隻蒲條圓凳往旁邊一推,夏絡纓便坐上去了。
沈小姐將一杯水劃到她麵前,自己則拾起一包煙來,對著桌角磕出一支,夾在指尖,問道:“來一隻?”
夏絡纓忙搖頭。
沈小姐便顧自燃了那隻煙,吸上一口,一臉和善地笑道:“真沒想到你會來,我還以為你收到我的信後,會直接扔進垃圾筒。”
夏絡纓喝著茶水,道:“從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很好奇。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跟蹤我,又是什麼時候和我父親有了這層關係的。”
沈小姐笑道:“從上次你見了我,把我追得走投無路,我就知道,你一定是覺得我是個途謀不軌的人。”沈小姐嘿笑起來。
夏絡纓看了一眼窗外大片工業區,有些白色煙霧正從那一排高高的煙囪裏往外冒,整整齊齊被風吹得斜向一邊去了。兩隻掉隊的大雁從那一排煙裏掠過去,那煙也隻是微微揮散了一下,就又恢複了之前的模樣。
夏絡纓轉過臉來,看著沈小姐,笑道:“你讓我過來,定是要給我說些什麼?那便直截了當些吧。”
沈小姐將那抽掉一半的煙頭按到一隻玻璃煙缸裏,又給自己倒一杯茶,似乎要講好一會兒似的。她先是望了一眼窗外,從旁邊找了一條圍巾披在肩上,這才開始講起原委來。
“大概兩年以前,我受一位神秘闊太太的委托,替她處理一件家務事。而接受這樣的任務,我實在是迫於無奈的。因為豪賭,我輸得精光,被幾個討債的男人打得遍體磷傷,逼得走投無路。正在這時候,一位有錢的太太救了我,幫我還了債,給了我生命。
她派給我一個任務,用來抵還欠她的債務。
然而,她的任務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簡單。她讓我去弄掉她兒媳肚子裏的孩子,多麼下作的手段,我始終不明白那兒媳是犯了怎樣的錯,要讓這位婆婆狠下毒手。
但她隻告訴我,她的兒媳懷的是野男人的種,她不想讓日後家業易主。她給了我墮胎藥,讓我先觀察動靜,恃機便將藥下到她飲食裏去。
我整日整夜地徘徊在她們家周圍,觀察那位少太太的一舉一動。包括她何時從樓上下來散步,何時跟她丈夫同房,何時吃橙子、喝牛奶,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
沈小姐又燃起一隻煙來,夾煙的指甲塗得鮮紅,像一朵盛開的鳳尾狐。
煙霧繚繞中,夏絡纓久久沉默,她手中的茶水早已冰涼,那砌骨的寒氣像鋼錐一樣紮進手心裏去,但她並未放下杯子,舉在半空中的手也不動彈。片刻後,夏絡纓小聲問:“您說的那位神秘的闊太太……她……”夏絡纓的手突然劇烈地抖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