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故人歿(三)(1 / 2)

唇間朱峰傳來陣陣痛感,迫魚兒殘夢中驚醒。

醒來時,胤禛關切圍坐榻前,有郎中取了刺入魚兒唇下的銀針,歡喜道:“側福晉可醒了。”

魚兒驚然,不知方才事是虛是實。

直到看見了胤禛寬闊蟒袍上的嫣紅血跡,看到自己氅衣邊兒上擦亂聊血痕,才明白,自己所盼的大夢一場,終究是盼不得了。

她倒沒有如胤禛想象般哭鬧,反倒異常平靜問了一句:“人可還活著?”

郎中滿麵難言,拱手一揖退下。胤禛攙扶著魚兒削薄的肩胛,緩緩吐出一句:“配殿裏躺著,刀取出來,血止不住。郎中看過,怕是熬不過今夜。”

魚兒一怔,呢喃一句知道了,便失神下了榻。

胤禛不攔她,吩咐佩玖護著她去送毓泰最後一程。

作為男子,他此舉著實大度。

魚兒回眸深深望他一眼,含淚頷首,匆匆去了。

吩咐佩玖守在門外,魚兒隻身一人啟開了配殿的門。

好冷,冷得徹骨。

配殿常年無人所居,整個冬日也未燃炭盆。越往寢室內行,暖意越沁出。想來是挪了毓泰來此,胤禛才命人擺放了炭盆增溫。

這一段不長的路,魚兒卻走了許久。

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鉛鑄了鐵,行得艱難。

終於,她看見了毓泰。

他整個人平平躺在榻上,雙目眯成一條縫,渾濁而無神地盯著梁上的彩繪。

魚兒感覺自己的心被寒意凝成了冰塊,僵硬無比,甚至快停止了跳動。

她清楚的看見那榻上的被衾已然被鮮血徹底染紅,是止不住了。

於是背過身去,深呼吸了幾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心緒,抹去淚痕,擠出一絲笑意。

身後,傳來毓泰短促的笑聲:“聽他你暈過去了,我隻怕見不得你最後一麵。”

魚兒轉身走向他,於榻前自然落座。毓泰輕輕推了她一把,虛弱道:“別坐,髒了你......”

“你渾什麼呢。”魚兒靠近毓泰些,緊緊握住了毓泰湊上前來想要撫摸她麵頰的手:“郎中了,你無礙。”

毓泰反握住魚兒,隻是力道很輕,輕到魚兒稍不留意,他的手掌便會滑落下去。

“你眉尾跳那麼一下,我便知你得話是真是假。你我同屋而局整整五載,我還不知道你嗎?”

他笑了,笑得踏實。

隻是眼神漸漸渙散,像是被月色蒙了一層霧靄上去,有些許的飄忽。

魚兒忍了半晌的淚,終是不爭氣的落了下來。

一滴,一滴。

如豆滾大,顆顆打在毓泰的手背上。

他艱難的抬起手,拭去了她的淚:“可還記得從前在漁村時,咱們受了那麼多的苦,都不曾見你垂淚。如今嫁得好人家,卻常落淚了。別哭了,我喜歡你笑。”

“好,我不哭。”魚兒一遍複一遍擦拭著止不住的淚,擠出一記笑來。

是笑,不過隻是唇角對稱上揚罷了。

毓泰打趣著:“笑得比哭還難看,可要嚇得我......做噩夢了。”緩一緩,又苦笑著道:“往後,我在夢裏也見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