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陛下,證據確鑿。”蕭韞之道。
他得太篤定,方才因他一句話而惱羞成怒的官員,此刻的目光,幾乎全部都放在令中的少年身上。
蕭韞之朗朗有聲:“十年前,朝廷主持修建南方河道,桃花江堤壩便是其一,分為抬水壩、攔水壩兩項工程,章大人是工部尚書,想必應當曉得,我朝規定,南方堤壩修築,凡高兩丈,必以石塊壘鑄,絕不可單單修以土壩,凡高一丈不足兩丈,河寬過兩丈,必以土石壩修築,間或雜以碎草防水流衝刷,桃花江堤壩沿岸高雖不足一丈,但沿河長達五裏,至少當修土石壩,混以碎草加固,然,根據陵陽城相關文書當晚記載,當年修築堤壩時,上奏的折子,雖言明修以土石壩,但實際修築時,卻以土壩修之,十方但見一塊石頭壘築其間,隻底部以碎草混合加固,其上,全部以爛泥壓固而成。”
蕭韞之得十分詳細,金殿之中,眾人亦反應不一,章可正心中忐忑不安,事實上,他已經忐忑不安了一個多月,如今,蕭韞之的話,恰如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般。
他蒼老的,略顯黝黑的臉上,已經有些發白,隻是,因著裝得比較完美,並不太看得出來,但眼裏的恐懼,卻非常明顯。
大殿之中,亦安靜極了,有人在認真思考,大部分饒目光,都放在了蕭韞之的身上,等待著他繼續下去。
蕭韞之便勾了勾唇角,繼續道:“當年朝廷下令修築桃花江堤壩時,如今的工部尚書章大人,還是濟州知府,乃主持濟州所有堤壩修築之人。”
蕭韞之才剛剛到這裏,章可正便立刻反駁道:“即便本官是主持修築之人,可政令下達,最終著人修築的,乃各個城池的縣丞、官兵與百姓,是否有裙行逆施,本官如何得知?”
章可正的話,宛如一場完美的辯解。
也終於讓太子一派的人反應過來,立刻有人跟上章可正的話:“正是這個道理,這位公子,若是因為堤壩修築不合規矩,你便這樣汙蔑章大人,道章大人貪汙了河道,將一切過錯推在章大人身上,未免有失偏頗,不合常理!”
“正是這個道理!”
“此乃誣告!”
章可正的神色,也漸漸緩解了過來,脊背挺得直直的,好似終於找到磷氣一般。
可朝中還是有人看不下去了,一位上了年紀的,站在相對中間靠後一些的老大臣忍不住道:“章大人何必如此著急,下官瞧著,這位公子的話,還沒有完,不如等這位公子完了,再行定奪不遲。”
這位老大人剛剛完話,幾乎站在了一眾朝臣的末尾的鎮遠侯府大公子謝晦也站出來話:“擊登聞鼓者,必有重大隱情,按照我朝規矩,當由陛下在金殿親自審理,如今,陛下尚未話,章大人與諸位大人,何必如此著急?”
謝晦自從入朝為官之後,凡有朝會必來。
雖然他極少在朝會上話,甚至自上一年參政以來,話的次數,一個巴掌都能數得過來,但他如今一開口,仍是立刻吸引了惠帝的注意力
老皇帝眯了眯眼些許渾濁的目光,放在了謝晦的身上。
這是鎮遠侯長子,將來鎮遠侯府的繼承人,他的話,便代表了鎮遠侯府的意思,如今,謝晦這般話,落了太子這邊的饒麵子,可是有意站隊銘王。
若是如此……
老皇帝的眼裏,閃過一絲不快。
便是太子和銘王,也有些意外,太子的想法與惠帝一樣,謝晦突然話,可是有意站隊銘王?
倒是銘王麵上露出了微笑,回頭朝著麵無表情的謝晦看了一眼,他的心腹臣子立刻接口道:“謝指揮得正是,不論事情如何,總要先個始末,以好定奪。”
謝晦麵無表情道:“臣就事論事。”
這是誰的麵子都不給,銘王臉色微頓。
蕭韞之勾了勾唇角,“我的話還沒有完,章大人便這樣急著撇清關係,可是承認了,當年桃花江的堤壩修築時候,確實存在不當之處?”
這是挖了個陷阱等人往裏麵掉
章可正反應過來,原本微微浮上了些勝券的麵上,如變臉一般,變得陰沉。
“你簡直強詞奪理!”
蕭韞之並不在意,“是否強詞奪理,章大人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
章可正還要反駁,坐上的惠帝終於再次發話,對蕭韞之道:“你繼續。”
蕭韞之這才繼續,“方才所言,隻道桃花江修築的情況,十年前的,我便先不計算,先算最近一次大規模的修築。五年前,朝廷曾下令,複修桃花江堤壩,為此,撥款三十萬為賑災與修築河道款項,但經計算,當時雇傭兩百工人,修築兩月,工錢沒人一兩銀子,而修築的材料,為土壩,五裏長堤再加上攔水大壩,以五年前陵陽物價計算,攻城的成本再加入吃穿住用的成本,總計不足十五萬兩銀子,那麼,剩下的十五萬兩何去何從?不知誰能給出一個辭,而這個數字,還是我還未曾將陵陽富紳捐出的至少五萬兩白銀算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