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蕭韞之擊登聞鼓之後,已經過去了七八日的時間,雖然惠帝已經下旨要審理這個案件,但是前期,光是由誰參與審理,便需要拉扯一番。
雖由大理寺主審,最後皇帝會坐堂聽審,下最後的判決,但前期提審、糾察、查杖事情,仍需各部人員參與,以求公正。
而半途加入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林誌遠,雖是惠帝下旨加進來的一個人,但誰都知道,這位是今年的金科進士,出身便是個平民百姓,毫無背景,莫別的隻是協助審查的人不太滿意加進來的這麼一個人,便是大理寺卿孫尉遲也並不怎麼滿意。
一個毫無辦案經驗的人加入一起這樣大的案件中,若是此人安份倒也好處理,若是不安分,甚至會讓辦案的過程更加艱難,孫尉遲都不敢確定,陛下這是何意。
但陛下親自欽點進來的人,再不滿意,也得忍著。
這般磨合了好幾日,各方人馬也爭吵了好幾日,終於擬定了一個大致的審理方案,桃花江堤壩案,才終於進入正式的審理之鄭
而彼時,距離章可正被押入牢房,已將近十日。
朝中涉及當年桃花江堤壩修築之事的官員,幾乎都被提審了,而當時地方負責修築桃花江堤壩的,便是濟州府各個城池的官員,而主要的,是陵陽城的官員,但經五年之後,那些官員,要麼已經致士,要麼升遷提拔,調往別處,隨著一道聖旨發下來,全部需從各地趕赴京城,接受大理寺的審查。
至於留在陵陽的相關文書,則需謄抄複本保留,將原本全部移送京城給大理寺審查。
大理寺的官員,這幾日,可謂日日門庭若市,接受審查的官員,進進出出,各人麵上也神色不一,有人戰戰兢兢進去,麵如死灰地出來,有人坦坦蕩蕩進去,坦坦蕩蕩出來,自然,也有人進去了,便再也沒有出來過。
幾日之後,提審的人,終於到撂壩案中,除了章可正之外,最為重要的一個人——當年的河道總督,國舅王存安。
王存安謀今皇後的胞兄,年近五十,為人長相儒雅,平日裏總喜歡穿一身寬袖青衫,麵對誰人,麵色都非常和善,他不參與政事,無需上朝,也沒有甚愛好,最喜歡的,便是前往京城梨園,點上一壺茶,聽個半日的戲,或養養鳥,釣釣魚,生活十分閑適。
從蕭韞之擊鼓登殿開始,王家其實已經知道王存安被告的事情,但卻表現出了極大的鎮定,不為自己喊冤,亦不上書申訴自己的忠誠。
甚至,也不去找蕭韞之的麻煩。
頗有一種,清者自清的清高之感,非常坦蕩,根本不屑將蕭韞之與雲莞的“誣告”看在眼裏一般。
因此,當大理寺卿孫尉遲將王存安請來大理寺的時候,王存安便坦坦蕩蕩地來了,如前麵那幾位大人一般,從如何開始接下惠帝的旨意,當上河道總督開始,一點一滴地講述了自己當年治理桃花江的過程。
“當年之事,實在已經久遠,孫大人若是叫我一點一滴,出某時某刻的所有事情,如此,我是做不到的,不僅我做不到,我想,其餘的諸位涉事的大人,自也做不到,但我王存安坦坦蕩蕩,河道的錢,不敢一個銅板也沒有拿走,但若我貪汙河道,這話,我便隻當毛頭子不懂事的笑話罷了,孫大人隻管查便是。”
王存安負手而站,一派閑適:“王家坦坦蕩蕩,對於這等誣告之言,原本也不想多費心思理會,多無益,我隻認證據,但是,王家也不是好欺負的人家,誰也不能讓我悶聲吃了這個汙蔑的虧,屆時,也請孫大人給我王家一個交代,我能忍得了這般汙蔑,但王家與宮裏的皇後娘娘乃一脈相承,娘娘和太子,可受不了這樣的委屈。”
到最後,王存安語氣多了幾分適度的強硬。
孫尉遲道:“自然,如今案件還在審理之中,人人皆未定罪,但當年涉及的人員,亦人人皆有嫌疑,並非王國舅一人如此,今次請國舅過來,亦是按照案件審理的章程,詢問一些事情。”
王存安:“當年的經過,我方才已經講述清楚。”
便聽得孫尉遲繼續道:“既然國舅已經明當年的事情,那麼,本官還有些許疑惑,請國舅為本官答疑解惑。”
“孫大人請。”
孫尉遲點零頭,淡聲道:“請國舅回答本官一個問題,廣德十五年臘月初八,距離桃花江堤壩修複的第一次款項到達陵陽城五個月之後,朝中再下發十三萬兩白銀到達南方,國舅可還記得各州官府個城池的款項安排,究竟如何?”
王國舅從容道:“自然記得。”
孫尉遲眼裏劃過一抹極快的意外之色,手中已經自發提筆:“請王國舅詳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