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怒喝:“你果然瞞著朕!你是不是也參與——”
“父皇。”楚魚容打斷他,“你清醒點,我都能想到的,父皇您應該也想得到,我不阻止,是因為你你不阻止,你都不阻止,誰又能阻止這一切?”
什麼?皇帝被他說得一怔。
楚魚容看著皇帝:“從頭到尾這些事您哪一件不知道?誰瞞著你了?張太醫的兒子怎麼死的,父皇您不知道嗎?謹容和皇後謀害修容,您不知道嗎?睦容飛揚跋扈欺負兄弟們,您不知道嗎?上河村案,睦容刺殺從齊國歸來的修容,您不知道嗎?修容心裏多恨過的多苦,您不知道嗎?父皇,您比任何一個人知道的都多,但你從來都沒有阻止,你現在來問罪怪我?”
他的聲音雖然不再蒼老,但如同鐵麵具和鎧甲一樣冰冷,一句一句利箭一般飛來。
皇帝忍不住伸手按住心口,他,知道嗎?他好像,是,知道吧,但是他做了很多事——
“你做了很多事,但那不是阻止。”楚魚容道,搖搖頭,“而是遮掩,遮掩了這個,遮掩那個,一件又一件,出現了你就讓他們消失,消失在世人的視線裏,但這些事根源都依舊存在,它們消失在視線裏,但存在人心裏,繼續生根發芽,繁衍擴散。”
皇帝要說什麼,楚魚容手裏的弓指向楚修容。
“楚修容。”他喊道。
徐妃還處在震驚中,下意識的抱住楚修容的胳膊,神情驚懼。
“母妃,別怕,六弟不會傷害我。”楚修容安撫她,對楚魚容一笑,“事實上,我今日敢這樣站在這裏,不是因為我不怕死,也不是因為父皇在,更不是因為我有什麼萬無一失的籌備,而是因為世上還有個楚魚容,我知道楚魚容一定會來。”
聽到這句話,皇帝眼神再次悲憤,所以他們就是串通好的——
楚魚容沒有理會皇帝的眼神,也沒有理會楚修容的話,隻道:“適才父皇問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是因為恨皇後太子,還是想要皇位,你還沒回答,你現在告訴父皇,你要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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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的人們微微愣,這時候,怎麼又突然說這個?
楚修容笑了。
“真沒想到,是最沒有來往最陌生的你,最明白我。”他輕歎,不再看楚魚容,依言看向皇帝,“父皇,你也知道了,我從十幾年前就已經取得張太醫的憐惜,那麼,其實我有很多辦法,很多機會,甚至在很早以前,就能親手殺了皇後,殺了太子。”
的確是這樣,有張院判,下個毒做個假病什麼的都沒人能輕易發現,皇帝看著他,那麼——
“但那樣對他們來說太輕鬆了,我可不要他們死的這麼無聲無息,不痛不苦。”楚修容皇帝,臉上的笑如春風般輕柔,“我要讓他們互相殘殺,我要看他們母子情深死在對方手裏。”
“你——”皇帝更震驚。
“我啊——如果要想當太子,早點除掉太子和皇後,太子之位就非我莫屬。”楚修容接著說,再看身邊的徐妃,帶著幾分歉意,“母妃,我也騙了你,其實我根本不想當太子,所以這些日子,我沒有聽你的話去討父皇歡心。”
徐妃緊緊抓著他:“阿修,阿修,你——”
她一直以為時機未到,張太醫沒準備好,楚修容身體沒準備好,原來早就可以報仇,早就可以當太子,那是為什麼啊,吃了這麼苦受了這麼罪,報仇是當然要報仇,但報仇也可以當太子啊,她也不懂了。
楚修容看向皇帝,一字一頓道:“我做這些事,是為了問父皇一句,你後悔嗎?”
什麼?皇帝看著楚修容,神情茫然,似乎沒有聽懂。
“楚謹容當年害我,你不罰他。”楚修容看著皇帝繼續問,“你那麼愛他,那麼以他為榮,他今天害皇後,害了五皇子,又害你,你現在有沒有覺得他不值得你以他為榮?不值得你那麼愛他?你現在有沒有後悔當初沒有罰他?”
他的語氣輕柔,眼神清澈好奇,宛如一個求知的孩子。
猛地一下,皇帝心被撕開,眼淚汩汩流下來。
他的眼前站著的不是玉樹臨風的青年人,而是當初那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一雙眼又驚又怕又期盼的看著他的孩童。
這麼多年了,那個孩子,還一直看著他,等著他一句話。
那句話不是別怕父皇會治好你,不是父皇會保護好你,不是父皇會好好的愛護你,而是,父皇為你懲罰壞人,父皇給你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