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原沒說話,麵無表情站著,衝她展開了手臂。
寶寧抿抿唇,心中歎氣,認命地給他穿好衣裳。
洗衣裳的時候,寶寧用手量過裴原的尺寸,她手巧,做出來是剛剛好的,不肥不瘦,連腰帶留出來的長短都很合適。
裴原身高腿長,也真是個衣架子,穿什麼都好看。寶寧退後一步打量他,眼睛亮亮,覺得裴原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這段時間,他就喜歡待在屋裏,也不出去走動,外衣都很少穿,就一身素色褻衣,襯的臉色都不太好。
如今人靠衣裝馬靠鞍,他本來長得也俊俏,一時間像是又變成了原來那個恣意驕縱的四皇子。寶寧看著他,眼前景象與記憶中漸漸重合,上元節時候,她在樓上看著,裴原穿著身黑衣,手持亮色銀鞭,打馬從街上經過,背影筆直挺拔。
若說現在與那時相比,有什麼變化,就是裴原的眼神變了。更深更暗,鋒利,難以接近。褪去了當初少年人的意氣風發。
裴原對著鏡子整了整領口,下額微揚,從鏡中瞧見了寶寧的神情。
他手指微頓,問:“那麼看我做什麼?”
寶寧道:“再等半年,中秋節,咱們一起去街上看花燈好不好?”
裴原喉結動了動,本意拒絕,但看著寶寧眼睛,那句話到底是咽了下去,隻道:“再說吧。”
而後,直到出門,坐上馬車,裴原都沒再和她說過一句話。
寶寧不知自己是哪裏惹了他,隻看他麵色沉沉,靠在軟椅上閉著眼,不願開口的樣子。
寶寧掀開車簾往外看,一路幽徑,路邊的楊樹已經發芽了,綠蔥蔥的,田間的油菜花也開了,黃盈盈一片,幾個戴著草帽的農戶正在挑水澆田。
寶寧這才知道,這附近不是沒有人家的,隻是離得遠了些。
春景一片爛漫,看得人心情也好起來,寶寧歪頭看向裴原,驚訝發現他不知何時睜了眼,順著她這邊的車窗往外看。
目光有些呆呆的。
寶寧忽然想起,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出過那方小院子了,也很久沒見過外麵的景色,算上當初在牢獄的時間,與世隔絕了很久。
這樣一想,他那個時好時壞的古怪性子也不是不能原諒了。
花的香氣湧進來。
裴原轉臉看向她,慢慢道:“過幾日,你采些柳枝回來,我給你弄個花環吧。”
寶寧又驚又喜:“真的嗎?”
裴原抬手觸了觸她的珍珠釵,皺眉道:“這個不好看。”
寶寧有些羞澀:“我家姨娘送我的。”
裴原道:“怪不得那樣老氣。”
“我……”寶寧說半句,又咽下去,安慰自己道,不和他置氣。
她看了會窗外景色,又轉向裴原:“四皇子,剛才你說的話,是認真的嗎?”
裴原似乎有些不耐煩:“什麼真的假的。”
寶寧指了指自己的頭發:“編花環那個……”
他語氣又變得不好起來:“假的。”
寶寧覺得這人真是不可理喻。好和壞,就在一念之間。她閉上了嘴,不再和裴原說話了。
進了京城,寶寧按著原定的計劃,先去和裴揚買了架輪椅。又買了些補品首飾之類的東西,當作回門禮。
寶寧本欲自己付錢的,被裴原攔下。他麵無表情從袖裏掏出一錠金子,遞到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