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吳是水鄉人氏,是在那土生土長的姑娘,性子隨了那一江春水,永遠的溫柔與從容。她早年離異,育有一對兒女,女兒早早的嫁給了一個高中的政治先生,過著平淡清貧的生活。大兒子被法院判給了“病勞子”丈夫,自從被診出肝癌後,斷斷續續的撐了三年撒手人寰,大兒子沒了依靠又重新跟自己生活,可養兒子不比養女兒輕鬆,教育工作且不談,單就成家一項,難倒了多少普通家庭。
兒子是個眼光高的,在大學裏談了一個長樂的女友,聽家裏是開醫院的,平日裏吃穿用度皆是名牌,兩人相處兩年,就打算結婚了,雙方家長見麵第一事,聘金幾何?婚房要買在離姑娘家近的,要麼就離工作單位近的,但不管在哪,三室2廳是硬性要求,否則以後生了孩子,嶽父母來照鼓時候睡哪?
病勞子丈夫是個沒用的,家裏隻有薄田兩畝,破船一隻,以前身體好的時候,白可以下江撈魚打打牙祭,深夜無人時可以偷偷渡到江尾鏟些泥沙賣於裝修公司,日子得過且過著,可自從丈夫患病,體力與身體再也不允許他從事這些繁重的體力活動,疾病榨幹了他所有的勞動力,還有家中的幾份薄產,田地與破產都販給了紮根的異鄉人,隻剩祖傳的一座石屋囫圇的有個棲身之所,渾渾噩噩了兩年,丈夫撒手人寰,沒給這家留下任何一點幫助。
一身剛買的碎花長裙,在衣裝革履的親家麵前,顯得如茨醜陋不堪,素不相識的兩個家庭,因為子女的關係,被放在同一張飯桌上對比,是如茨慘烈,電視裏喊了幾年的貧富差距,在這刻有了最深刻的佐證。
親家的嘴巴一整晚都在開開合合,吳保姆在心裏迅速的盤算著,這幾碟花裏胡哨的菜色,配那幾瓶嗆饒白酒,居然要逃走自己近一年的積蓄,遑論百萬聘金和一套婚房了。
吳保姆沒敢伸筷子夾菜,亦不敢沾酒,一晚上滴水未進,光看著播便已吃得滿頭淋漓大汗,眼皮不受控製的筋攣著,一個在,一個在地,要成婚姻,本就不易,在見完親家回去的路上,吳保姆幾次張嘴想跟兒子聲算了,可看著兒子抱著手機輕聲細語的哄著女友時,卻怎麼也張不開口,兒子心裏本就埋怨自己在丈夫生病的時候丟下他們爺倆遠去,如今還肯喊自己插手操辦他的婚姻大事,已是恩賜了,她怎麼舍得把他的兒子再次推之門外呢?何況,娶個高門媳婦,那兒子的未來也不用再在農村與土相伴了,而她的後代子孫,也可以搖身一變,成為富人,婚前買的房子,將來就算離婚了,也是判給兒子的,她是個村婦,卻不是個沒見識的,這筆買賣怎麼算自己都不會吃虧。
兒子也是知道自己的家庭情況,支支吾吾的詢問自己是否能拿出這筆錢的時候,吳保姆意誌堅定的回複:“你隻管安心的跟親家把結婚的日子定下,錢的事我會想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