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迎麵對著摘下衣物的後背，瞳孔裏映著那條清晰凶煞的疤痕，動作停頓幾秒，低下頭給淤青的部位抹藥。
兩個人全程都沒有說話。
這一抹下來，於玖玖才發現他後麵除了那條極為顯眼的疤痕，周遭都是大大小小的淤青。
即便他以前總說自己皮糙肉厚，可是冬日套著衛衣從山路滾下來，單憑後背的淤青程度足以證明傷得不輕。
甚至有些部位還含著血痕。
於玖玖抹到最後一塊地方，低垂著腦袋輕聲說了句謝謝，道，“你沒必要這樣。”
是她自己跑入人煙稀少林內撿柴火，是她毫無防備從上方摔下去的，如果不是她，他大抵不會和她一起滾下來。
顧深充耳不聞，單手拎起落她旁邊的衣物利落套上。
周圍沉沉的氣息散開一部分，於玖玖將東西收拾好，抬頭瞥了一下顧深的背影，默默低聲繼續補充，“如果是我自己摔下去也不會死。”
顧深直直立在刻著雕花的木窗前，於玖玖看不清他戴著帽子的正臉，甚至揣測不到他的心思以及掩在褲兜裏的手背漸漸明顯的青筋。
女孩隻好捏了捏手，垂眸提起一直愧疚的事，“替我向阿姨報個平安。”
那晚天氣太冷，是她不懂事，直接在家裏做了行動，想來也是把阿姨嚇壞了。
可惜無論她說什麼，那人隻是背對著她動也不動，好似不願多瞧她一眼。
於玖玖靜下來，默默把醫療箱放在桌麵，手心碰到門把，還是補充了最後的解釋。
“你說的那些我不是很想思考，”小姑娘垂眸，話裏指著在屋子外被打斷的那段交談，平息道，“顧深，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好。你很優秀，值得所有人愛慕，可是我沒有心思和想法再繼續談一段戀情了，我很累，我不知道該怎麼去維持、甚至我已經難以感受到什麼是怦然心動的感覺了，我是一個很糟糕的人……”
“我不想聽這些。”
女孩停住動作，不知何時身後的人視線停留在她身上，深沉如墨的眼神裏翻滾著什麼濃烈的情愫。
他意思是他不接受，他拒絕她說的話。
可是於玖玖什麼都不想了。
她好累，經曆過這麼一遭，她失去了所有的勇氣與力量，說她自私也好擔小也罷，她現在找到了歸宿，她隻想和外婆安安寧寧地待在一起，不求無憂無慮，隻願平平安安。
她回頭，黑眸對上他的，忍不住避開目光，低聲道，“可是我不願意。”
這句話一說出來，周遭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於玖玖抿抿唇，指尖失神地摩擦著不久前收到的鐲子，注意到燈光投影落在地麵上移動的身影，慢吞的意識終於有了反應，像感受到危險感脅迫而來的兔子隻想奪門而出。
顧深的動作比她很快。
小姑娘的手心才觸上門把手，那隻有力的大掌直接抵著她身側的門邊用力將門按回去。
於玖玖身子一僵，感覺到身後強勢的氣息，耳邊“嘭”地一聲，伴隨而來的還有他陰沉凶惡的話語，“你就是想一杆子打死全部抹平唄，於玖玖，你怎麼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