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魚魚完,對麵倆人智商上的差距就馬上顯出來了。
張大鵬哐哐拍胸脯,撲通撲通不知道疼似的,“哥,瑜有啥事兒你就交給我吧!瑜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肯定幫她辦明白了!”
江致遠的臉色卻沉了下來,緊緊盯住周魚魚,平時總是溫潤含笑的臉上一片冷凝:“瑜去世不是意外?她留了什麼話給你?”
誰活得好好的沒事兒會留遺言交代後事?周瑜跟表哥交代完後事就去世了,不是自殺就是他殺,肯定不會是大家的中暑意外死亡。
好在周魚魚早有準備,對著江致遠眼睛都不眨地開始忽悠:“瑜給我留下兩封信,我也是剛發現的。信裏交代我幫她辦兩件事,這事兒我自己辦有些困難。以前瑜跟我起過你們,今你們能來,也算是對瑜有心了,我就想請你們幫幫忙。”
“至於她是不是意外去世,我也不清楚,等派出所的人過來開死亡證明就知道了,他們肯定會好好調查的。”
她九成九肯定自己真是中暑死的,畢竟她有經驗,前世十六歲這個夏,這次中暑確實是讓她經曆過一次死前一瞬的感覺。
江致遠沉默了,張大鵬眼圈一紅,眼淚又開始不要錢似的嘩嘩往下掉,“哥,瑜,瑜跟你咋我的?”
江致遠雖然沒問出來,可也急切地看著周魚魚,他當然也特別想知道周瑜對他的印象。
周魚魚被他倆看得有點心虛,她前世這個時候完全沒注意過江致遠和張大鵬這兩個人,因為她過得太累了。
這時候她剛滿十六歲,剛去機械廠上班,從工作到人際關係都要從頭適應,下班後還要去夜市擺攤賣吃補貼家用,回家要照顧四個弟弟妹妹的生活,還要做完所有的家務,完全沒有精力注意勞累生活之外的任何人和事。
他們倆對她的用心她完全沒有注意到,但是現在當然不能這麼跟他。
周魚魚認真地看著張大鵬:“瑜前兩跟我以後她去夜市出攤不用我接了,餘慶街那個大高個下夜班總跟她同路,她一點不怕走三裏橋那段沒燈的路了。”
張大鵬和江致遠都住在餘慶街,餘慶街跟他們這片大雜院隻隔著一條街,卻完全是兩個生活層次。
那邊都是保存很好的院子,一家一院,不是機械廠的幹部家庭就是祖上留下房產的人家。大雜院這邊的普通工人跟人家根本沒法比,當然也沒什麼機會交往,連孩子們上學的學校都不劃分在一個片區。
所以即使他們住得很近,人生的前十七年,周瑜也不認識張大鵬和江致遠。
張大鵬一聽高興得露出一嘴大白牙,臉又紅了,“從去年夏瑜去夜市出攤我就跟著她了,在夜市也幫她看著,那片兒的人我都認識,我跟著沒人敢欺負她!”
周魚魚在心裏可憐一下這傻子,跟了那麼久也沒敢湊上去句話,前世直到她跟江致遠好上了也沒注意到這個傻大個兒。
後來她跟江致遠分手,老街坊胖大媽給她介紹對象,她才算正式認識張大鵬這個人。
跟他結婚又離婚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結婚的時候她考慮得不是愛情,隻覺得這人踏實又挺有意思,想一起搭夥過日子而已。後來離婚是雙方家庭矛盾太多,鬧騰得太厲害,她覺得這日子實在過不消停了,就提出來把婚離了。
她一直都以為他們倆人自始至終誰都沒愛過對方,可實際上這個傻子卻從十幾歲就開始喜歡她了。
可前世離婚時他卻什麼都沒,就那麼幹脆地放她走了。
直到她病危,他賣了房子把全部身家拿過來要給她治病,卻還是對他這十多年來放在她身上的感情一個字都沒有提。
真是個大傻子。
這個傻瓜又開始哭了,一邊哭一邊笑,精神病一樣,“瑜記得我,她知道有我這麼個人就行了……”
嗚嗚的哭聲悶在胸口,聽得人心裏沉沉地發悶,眼睛也跟著刺痛酸澀。
周魚魚不讓自己繼續想下去,旁邊還有個一直眼巴巴等著她話的江致遠呢。
周魚魚看著眼前俊秀挺拔的少年,語氣特別真誠,“瑜餘慶街有個哥哥總去買涼麵,她聽人那個哥哥在一中上學,總考全校第一名,字寫得特別好,她想請他幫忙寫個招牌,不知道他肯不肯,她念叨好些了,沒跟你嗎?”
江致遠現在還不是二十年後那個睿智從容的頂尖科學家,還沒有用自己的學識改變世界的力量,被人提到喜歡的女孩子,青澀的臉上根本壓抑不住欣喜和忐忑。
“瑜沒跟我,不過我肯的!瑜讓我做什麼都肯的!瑜做得涼麵特別好吃,還有綠豆涼粉也好吃……我幫瑜換招牌,我練過毛筆字,黑板報也寫得很好,還會畫素描和水彩……”
周魚魚聽著江致遠前言不搭後語地想到哪到哪,得亂七八糟,人也局促緊張得把衣角攥皺了都不知道,心裏有點恍惚,還有點欣慰和酸軟,像長輩回憶起自家懂事又有出息的孩子當年犯的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