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悠然將他已有動搖之意,便緊接著說道:“索性現在還沒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來,趁現在懸崖勒馬還來得及,等你爺爺出院,你就趕緊去鄉村支教去,好好表現表現,讓你爺爺高興高興,說不定他還能好得快點。”
上官嘉倫垂著頭,沒說話也沒反駁。
蔣悠然以為兒子是默認了她的話,淡淡歎了口氣,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安慰道,“行了,一個不該動心的女人,早點放下對誰都好。”
上官嘉倫沉默半晌,突然扭過頭來看著她,“媽,你從一開始,愛的人就是爸爸嗎?”
蔣悠然生生愣住,明顯沒想到兒子會突然冒出這麼個問題來,她下意識的坐直身體,微不可察的抬起下巴,“當然。”聲音都不自覺的提高了些。
上官嘉倫的嘴角扯了扯,露出個苦澀的笑容,“媽媽您真幸運。”
蔣悠然愣了半晌,才明白兒子的意思,她募得鬆了口氣,似是喃喃自語道,“是啊,我真幸運。”
“媽,您跟爸爸是怎麼認識的?”
兒子的問題將她的回憶拉到遙遠的過去,那時多久以前了?
她第一次見到上官靖是在馬路邊上,天色剛剛放晴,地麵上的坑窪裏還積了不少的積水。她走在路邊,突然一輛轎車從旁邊呼嘯而過。
激起的積水驚得她下意識的往旁邊躲去,但腳下一崴,身體一下失去平衡,她狼狽的朝一旁倒去,同時仍然被積水澆了一身。
她臉上身上都是汙漬,看著自己一直舍不得穿的新裙子此刻已變得髒汙不堪,蔣悠然隻覺得一時之間氣血上湧,委屈得不得了。
沒想到那車卻在不遠處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的,正是上官靖。
上官靖本是及其趕時間,才叫司機將車開得快了些,可一抬頭,從後視鏡裏看見因自己的車而摔倒的女孩的時候,他終是過意不去,急忙叫司機停車。
女孩抬頭看他的時候,上官靖愣了數秒,女孩的臉上還有些許多髒水,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裏,卻夾雜了太多的東西,有埋怨、不甘心、委屈,還有那麼一股無可奈何的責怪。
靜了數秒之後,上官靖伸手將她拉了起來,寫了一個地址遞給她,“這位小姐,不好意思啊,我今天趕時間,你明天到這個地址找我,我叫上官靖。”
他沒說多餘的話,塞給她那張紙條之後,便快步轉身朝車邊走去,上車之前還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蔣悠然垂頭看著那張紙條,自己手上的汙漬不小心沾染到雪白的紙片上,留下難看的印記。但她此刻已沒工夫去在意自己此刻的狼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那上麵的地址,在一行地址過後,赫然寫著:上官府邸。
上官家?竟然是上官家?他剛剛說他叫上官靖?
蔣悠然的心跳咚咚咚的跳了起來,腦海裏瞬間百轉千回。
“媽、媽……”
蔣悠然猛然從回憶裏回過神來,心裏卻是有些心慌,“怎、怎麼了?”
“你怎麼不說話呀,不是要告訴我你跟爸爸的相識嗎?嗬,您是想到了什麼?怎麼還臉紅啦?”上官嘉倫笑著說道。
蔣悠然不自覺的撫了撫臉頰,顯然,兒子這是以為她在不好意思。這樣認為,也很好。
三天後,羅家私人墓園。
羅傑的葬禮當真是低調無比,可饒是羅家人沒通知任何賓客當場,這A市有頭有臉的人物卻也是紛紛當場。
隻是與前不久林家老爺子的告別式大有不同的是,這場葬禮的氣氛極為壓抑沉默,倒是陰差陽錯的極為符合葬禮該有的氣氛。
羅老爺子獨自站在最前頭,左右手分別是羅浩和羅敏,再往後是沈淅銘和柒研希、葉誠慕。賓客人皆在後頭依次排開。而在最尾部,公安局也派了人來,黃警官帶著兩個手下,也是靜默站立。
場麵肅穆無比,羅老爺子在羅浩的攙扶下,彎腰撒下第一捧黃土,而後羅浩等人依次上前,各人撒了一把黃土,最後由沈淅銘和葉誠慕上前,一人拿了一把鐵鍬,將墓穴填滿,全程沒假手於人。
羅氏的掌門人和柒家的大少爺,除開這層身份,他們也是羅傑的侄兒。羅傑一生無兒無女,這兩人便是晚輩裏僅有的男性了。
隻是因著兩人的身份,在外人看來,盡管羅傑這些年的風評極差,羅老爺子這次卻是給足了他麵子。眾人看向那個墳頭的目光,也變得意味難尋。
沒有一人說話,剛剛下過雨的地麵還濕答答的,眾人的褲腳上都沾了些許汙漬。沈淅銘和葉誠慕的動作不停,算不上快也算不上慢,這些平日裏高高在上的掌權人們,卻是一句話也不說,靜靜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