牗外,颯颯秋風襲來,夾集著陣陣清淡的花香,卷了滿室薄涼。
而內中的氣氛卻顯壓抑,叫人悶得透不過氣兒來。
妙錦杵在鳳榻前,捏著指尖,垂首立著,模樣安靜乖巧,一雙盈盈秋眸卻不安分地四下覷著,暗暗打量。
偷眼殿中,恢弘富麗,古色古香,俊男靚女,恭謹有素,滿室金玉,華貴難言。
她隱約覺得似乎自己在夢中曾經來過這裏的,否則,怎麼會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呢?
住在這裏的人也真是叫她羨慕了,不僅地方漂亮,衣著複古,這人也是男的威武,女的柔美哩。
她想她該仔細記下這個地方才好,說不定回頭就可以帶著男朋友一起來旅遊了,不過,現在她得回去,畢竟她不是這裏的人,身上沒錢,自然也沒人肯收留她的。
可是,怎麼帶她進來的那個老阿婆半天不說話,盡顧著自己坐在榻上,端著茶看又不喝的呢?
她老人家到底是打算把她怎樣?
罰站麼?
妙錦快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不知道是哪裏得罪了老阿婆,可轉而尋思著自己似乎什麼也沒做,幹嘛要無端端地心虛啊。
這麼想著,妙錦抬眼,大著膽子直直地對上太皇太後一雙幽深的眸子。
“……”
豈不料,她一動,座上的太皇太後忽而把茶盞重重摜在幾上,嘭地一聲,凜得妙錦忍不住一陣瑟縮。
看太皇太後嫌惡分明地盯著她,斥道,“夜瑾然,哀家忍你夠多了,哀家對你已然受夠了!”
妙錦懵然,不知那太皇太後忽出此言,所謂哪般。
烽煙初燃的勢頭。
詢言注目妙錦不安的神色,忍不住想出聲救場,“皇祖母……”
太皇太後置若罔聞,拄杖立起,徑向著妙錦緩步進前,“想當初,若不是哀家恤你可憐,親自登門探望,用七匹茶葉把你帶進宮來指給詢玉,哪有你今日的榮華……”
聲線黯,忍喟歎,“若非念在往昔的那些情份上,哀家早就把你給廢了!”
妙錦懾愕尤甚,看著步步逼進的老阿婆,為她強大的憚人氣場所迫,跟著寸寸後挪,“……”
舉手指著妙錦,注目視之,太皇太後驀地淚眼盈眶,聲線微顫,“哀家哪裏知道,哀家當初一念之差竟然就給我孫兒詢玉帶來了你這麼一個冤孽,給天應添了你這麼一個後患!”
冤孽?後患?
妙錦把老阿婆的話迅速過濾了一遍,單這兩個詞就足以叫她膽顫心驚,茫然地對著人搖頭,漂亮的大眼睛立時泛起淚光。
“上亂君心,下壞陰德;性非和順,自實清高;六宮不統你枉為國母,不招人憐卻偏能惑主。夜瑾然,你何以入侍,何充下陳呐?”
太皇太後顫顫巍巍地直指著妙錦的鼻尖兒,手中拄著的鳳頭杖在白玉地磚的撞擊下訇訇有聲,“如你這般女子,尋常人家尚不敢娶納,何況我皇家?你自問一句,你到底有什麼資格做了我天應的皇後?!”
哇喲,說的什麼人家一句也聽不懂,便是被罵了也還不明不白的。
妙錦呆呆地看著人,好是無辜模樣,人太皇太後說了那麼許多,她隻唯一聽懂了一句,什麼“做了天應的皇後”,懵懂之中而直搖頭連聲道:“不……不,我不是……”
妙錦悚然再退,幅度大了,不覺竟把身後立著的屏風給碰翻了。
倉促回頭,尚不及反應,足下一絆,立腳不住,人就跟著往後栽倒在地,“呃……”
因著這一摔,堅忍的底線瞬間崩塌,淚水登時奪眶湧出。
小嘴一彎,坐在地上就哭將開了,“嗚,蘇航,我要回家……”
“瑾然……”
詢言企圖上前攙扶,一旁的太皇太後又跟著捶胸大哭了起來,“冤孽啊!”
詢言隻得顧此失彼,“皇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