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錦努力揚眸看去,但見那一道銀光飛灑著,仿似夜幕之中的點點星光散落在天際,忽然就幻化成了一行行的小字。
那些小字起初綿密而模糊,叫妙錦看不真切,在後來的一瞬之間卻竟然愈發醒目。
妙錦看著天幕之中呈現出來的那一行行的字,起初隻覺得十分神奇,而並沒有太過在意。
但在有心與無心之際,卻偏偏將那一行行的字一字不落地給看了進去。
亦似乎是冥冥之中注定要她將之看進去的。
妙錦忍不住在心裏將之默念而出:
小小新娘,歲在單陽。穎而為後,以伴明皇。
天應朝堂,是世呈祥。別有佞患,隱籌囿難。
帝君無傍,王上勢單。大誌徐圖,紅粉作雙。
玄幾思絲長,牧之時識況。天高雲淡去,不見孤鳳凰!
妙錦捕捉到“小小新娘,歲在單陽”、“天應朝堂”這般的關鍵詞眼,立時便覺著一陣熟悉。
而“玄幾”、“牧之”指的分明就是詢玉的帝師。
恍知,這一行行的小字寫的乃是瑾然的一生。
天高雲淡去,不見孤鳳凰!
她與詢玉之間,注定不是一場善緣。
妙錦理清了這字裏行間的意思,心頭忍不住覺著一陣悲戚,這一刻,她忽然好想詢玉。
想她臨死之前尚來不及再見詢玉一麵,這心裏的委屈與悲傷便洶湧著要將她吞噬了盡。
妙錦躺在深雪之中,不由得嚶嚶哭泣了起來。
這哭泣之聲,不知引來了什麼,妙錦隱約聽到雪地裏有腳步聲傳來。
那腳步聲離得她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
駭得妙錦忽然就止住了哭泣,不敢再發出半點兒聲響出來。
隻巴望著自己能夠平平安安地在這深雪之中藏身,不要被發現了才好。
否則,萬一要是有個凶神惡煞的小鬼突然就出現在她的麵前,她真難保不被嚇哭的。
妙錦屏住呼吸,仔細聆聽著空寂的大地傳來的漸漸清晰的腳步聲。
咯吱咯吱地踩著積雪的聲音。
未知的恐懼,叫她害怕不已。
可忽然間,那腳步聲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任妙錦再如何全神貫注去聆聽,卻再是半點聲響都沒有了。
妙錦沒法動彈自己幾近僵硬的身子,不知道那腳步的主人是不是已經發現了她的存在,不知道那腳步的主人此刻是不是已經站在某處看著她了。
妙錦惶恐難安,瑟縮著身子,大氣不敢出。
驀地,一個聲音從天際傳了下來,仿若天籟之音一般清新悅耳,直達妙錦的心底。
卻是一個年輕姑娘的聲音在發問,“咦,那裏怎麼有個姑娘?”
妙錦感到一陣心安的同時,勉力側了頭看去,便見了一位一身白衣的姑娘,有如九天仙女下凡塵一般,正從漆黑的天際間旋著身落下地來。
一雙勝雪的白鞋輕輕踩在厚厚的積雪上,鋪滿了整個後背的一頭如瀑長發梳著三髻,清冷淡雅,超凡脫俗。
轉過臉來,三庭五眼,標準的鵝蛋臉。
妙錦第一眼見到她,忍不住想要感歎,從沒見過哪個姑娘能夠將一身白衣穿得如她那般好看。
不止是好看,如此盛顏,有若天外飛仙。
妙錦一時看得有些癡了,這陰曹地府裏,居然還會有這般的妙人兒,終於叫她覺著這死也瞑目了。
忽而又聽得那位白衣姑娘說了一聲,“不周,你過去看看。”
遂聞一個男子的聲音響了起來,“是。”
接著,又是一陣腳步聲傳了來。
但這腳步聲與妙錦方才聽到的那陣腳步聲又有些不同,這腳步聲分明比剛才的腳步聲來得重了許多。
一張男子的臉孔映入了妙錦的眼簾來,妙錦一眼看去,覺著眼前男子的臉型看上去有些麵善,似是在哪裏見過一般。
可妙錦還沒想個清楚明白,自己為何會覺得對方麵善之時,便聽這男子開口與問話的那位白衣女子回道,“姑娘,這位姑娘好像已經掉下來有些時候了,隻怕再晚些時候就要凍壞了。”
他將要凍死了說成要凍壞了,實在委婉好聽。
妙錦感覺心頭好是安穩寧靜。
那白衣姑娘聞言,向著妙錦走了過來,腳步聲響幾近於無。
聽白衣姑娘說了一聲,“不周,你將她扶起來。”
被喚作不周的應了一聲,遂依言將妙錦從雪地裏抱著扶坐而起。
妙錦聽那一聲“不周”,驀然間想了起來,不穀的大哥不是就叫的不周嗎?
難道,他就是斷腸穀的那個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