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一頭,寧朝安得知安簫明年會參加職業拳擊排名賽,她卻好似並沒有想象中那樣開心。
時間從來不等人,已經翻雲覆雨地麵目全非了一切。她和安簫也是如此。而現在,安簫告訴她,他要重回拳壇,他要重新成為拳王。她說不出這樣是好,還是不好。她隻明白,人力總是無法勝過時間的,所以,曾經斑駁、支離破碎的一切即使被小心翼翼地重新粘起來了,也不再是原來的模樣了。
寧朝安不知該如何回應安簫,話鋒一轉說道,“等你們回來了,我和你們一起去看看安伯伯。”
“好。”安簫答應得幹脆利落,甚至故意帶上了幾分柔情。如果他狠狠心把自己推到寧朝安身邊,是不是就會真的對安笙死心呢?
電話掛斷了,但安簫卻坐立難安。他起身去了衛生間,冰涼的水並沒能壓下他不安的情緒,卻反而讓他更加心煩意亂。
鏡子裏的他,臉上掛滿了水珠,他盯著這張熟悉也陌生的臉龐,笑得酸澀。他慢慢地撫摸著自己的嘴唇。這嘴唇,曾經貼緊了安笙的嘴唇,留下了永生難忘的滋味。那滋味,刻骨銘心。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安笙動心的呢?或許是在異國他鄉,對著照片上的安笙,他的心就無可避免地墜落了;也或許是在他來到青州後,當安笙圍上了圍裙,站在廚房裏,開心地忙前忙後時;又或許是,自己拿著吹風機幫著安笙把濕漉漉的頭發一點一點地吹幹的時候。但無論是什麼時候,他清清楚楚地知道的是,他從來沒有為這份感情意外過,甚至有些時候,他已經開始相信,當初還是江澄的他與安簫在異國他鄉相遇,就是為了能給自己一個理由,翻山越嶺地來見安笙一麵。
衛生間的門被拍得嘭嘭作響。
安簫衝著鏡子苦澀地笑笑,拉開門。
門外的人顯然等得急了,嘴巴裏一直嘰裏咕嚕地抱怨著。
安簫紅著眼睛,冷冷地打量了他一眼。
那人覺得周身的溫度頓時下降了,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林恩從青大順利地辭了職,走出係主任辦公室的時候,抬頭望了望青大的一草一木,苦澀卻也無所謂地笑了笑。
師兄不能繼續留在青大已成定局。學校上頭狠下心要整治一番教學紀律,而平日裏不甚注重規矩的師兄則理所當然地成了儆猴的那一隻雞。這樣一來,她也壓根兒沒有理由繼續留在這兒。更何況,以後的師兄似乎也不再需要她了。她總是有著過多的自信,自信師兄看厭了百花之後會回到她的身邊,但誰能料到,師兄已經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的那一瓢弱水了。而那一瓢弱水並不是她。
這樣也好!
這樣有什麼不好呢?
師兄第一次吃到安笙做的千張結紅燒肉便讚不絕口,而林恩卻一直有著自己的小九九,從沒有起意為安笙和師兄引薦過。她心裏隱隱有些害怕安笙的千張結紅燒肉會徹徹底底地鉤住師兄的魂。但是,該相遇的人早晚都會相遇,就像師兄和安笙一樣。
林恩撫摸了一下青大古樸的石頭欄杆,準備回辦公室收拾自己的物件。師兄前段時間的消沉她一直看在眼裏,心裏揪得很緊。的確,師兄一直是一個情緒化的人,但這一次是真的有些什麼不一樣了。她看在眼裏,害怕在心裏。她害怕以後甚至不能撒著嬌喊幾聲“師兄”然後順理成章地賴在他的身邊。她說動了顧師兄去看望看望師兄,誰知道最後等來的卻是這個意想不到的結果。
深夜,師兄那一個追問安笙下落的電話便讓她的心裏充滿了狐疑。而後來,顧師兄的一番話則讓她明白,師兄原來也可以因為愛而奮不顧身,就好像她當年義無反顧地踏上了英國的國土,甚至一度想忘記仇恨,而隻為追隨他的身影。但以後這些都不需要了。安笙是個溫柔的好姑娘,說話細聲細氣的,還會做師兄百吃不厭的千張結紅燒肉。他們在一起一定會幸福。這一點,林恩深信不疑。她並不想去深究安笙和師兄究竟是在何處何地相識、相遇,因為有時候開始並不重要,結局才最令人矚目和揪心。
師兄的幸福已有著落,她也就該一心一意地為父母討一個公道了。而走上那條路的她顯然不會再與師兄有任何交集。
林恩收拾完東西,開上車徑直去了花想容。
店裏隻有姐姐一人,緩慢的歌曲悠悠地流動著。
“姐……”林恩換上一副甜蜜蜜的笑容,突然湊到了林想容的跟前。
林想容大吃一驚,佯裝嗔怪,“你個死丫頭,總是冷不丁嚇人一跳。哎。你不是應該在上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