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安拳館已然陷入了一片義憤填膺的情緒之中。安簫是他們永遠的英雄,在他們的英雄臉上抹黑,這還得了?幾個情緒激昂的甚至想要去體育周刊的報社討個說法。唯有安簫是沉默的,揪著報紙,一遍又一遍地看著那篇意義不明的報道,心裏七上八下的。
拳館裏亂成一團時,安笙卻是一早就向林想容告了假,專程跑了一趟青大。林恩的話她格外在意。在榕城的日子裏,她不僅因為輸了比賽沮喪,也因為容初突如其來的告白而慌了神,竟一直忘了詢問容初為何不上班。自己後來見他有事沒事就泡在拳管時問起他為什麼不上班,他卻推說自己在休年假。現在才明白他哪裏是休年假,根本就是丟了工作,而且竟然還是因為自己。她好生愧疚,想著要彌補一點才是。
安笙叩開中文係係主任的辦公室門時,主任正戴著老花眼鏡看報紙,兩道目光從鏡片後射了過來,“你是哪位學生?”
安笙有些靦腆,“不不,我不是學生,我是……”
係主任詫異地看著安笙,“那你……”
安笙低著頭輕聲說道,“容初他……”
係主任愣了愣,“容教授已經辭職了。”近日來為容初說情的學生不少,但他實在是無能為力。就算是他再看好容初的才華,也經不住學校上頭要拿他開刀。
安笙慌亂地卷著自己的衣角,“我覺得容初算是個好老師,不不不,他就是個好老師。他給學生改論文的時候,有時候批注比學生的論文都要長……”
安笙被容初抓過去打掃過好幾次衛生,她看到過容初的桌上鋪開的那些學生論文,容初雋秀的字體看得很是舒心,在論文旁將要改的點全都一一注明。
係主任頓了一下才說道,“他的確是個好老師,隻是他的好,並不符合傳統意義上的好老師。”
安笙聽到主任的肯定,覺得有戲,忙問道,“那他還可以回來嗎?”
係主任搖搖頭。
安笙也不掩飾自己的失望,“可是……”
係主任很是玩味眼前這個姑娘究竟與容初是什麼關係,但畢竟他也算是個有身份的人,要八卦也隻能在心裏默默地八卦。
安笙磨了許久才知道想讓容初重新回來任教幾乎再無可能,但係主任想想轉頭卻給容初寫了一封推薦信,想介紹容初回他自己的母校去任教。
安笙歡天喜地地捧著介紹信離開了,一整天心裏頭都美滋滋的,以為自己總算也能幫上容初的忙了。等她到了拳館時,也還是一副樂嗬嗬的樣子。容初近來無事,也總是掐著安笙的點等在拳館。安笙琢磨著訓練結束後再把推薦信交給容初,隻是天生敏感的她沒一會兒的功夫便察覺到了拳館裏的異樣。
安笙向著安簫問道,“哥,這是怎麼了?”
安簫笑得勉強,卻還是想讓安笙晚一些再知道這件煩心事,於是僵硬地開著玩笑道,“沒怎麼呀,都挺好的。”
安笙不滿,“到底怎麼了?”拳館裏的氣壓很低,平日裏專心練習的許多師兄師姐今天都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這怎麼可能會沒事呢?
安簫依舊沒做聲,旁邊卻有人遞上了一份體育周刊。容初也湊了過來,兩顆腦袋紮在一起看報道。
報道才讀到一小半兒,安笙的臉色便開始陰晴不定了。這篇報道無疑是否定了安簫當年當仁不讓的拳王稱號,而這一否定,對安家、對拳館帶來的都是致命性的打擊,更遑論會給安簫重回拳壇之路帶來怎樣的阻礙。
安笙捏著報紙的手漸漸地使上了力氣,骨骼竟也嘎吱嘎吱作響。適時出現的容初卻伸出手溫柔地覆在了安笙的手背上。那掌心的溫度適時地傳了過來,讓安笙揪緊的心頭微微一鬆。
“這報道也太血口噴人了,怎麼能這樣呢?”安笙氣結,話也說不利索了。
“人家可是點名道姓地說連加西亞都采訪過了。可是那個加西亞現在老早退出職業拳壇了,而安師兄卻是明年準備重新參加比賽的人。”旁邊有人忿忿不平地說道,“這肯定是競爭對手幹的好事。”
安笙一聽這話,心裏咯噔了一下。哥哥已經開始準備明年的比賽了,在這個節骨眼上曝光出了這件事,無論真假如何,對哥哥總歸是不好的。萬一有心人借此大做文章,說不定哥哥連參賽資格都會被取消。
安笙默默地埋下頭,把這篇報道又重新看了一遍,越看心便越涼。
容初對新聞界的種種潛規則也算是有個一知半解。他敏銳地察覺到了此時曝光出安簫這條新聞的背後一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但這秘密在哪兒,他卻又揪不準。畢竟,前不久體育周刊才把這位曾經的拳王大捧特捧了一通,甚至還在報道裏多次表達對其重征職業拳壇的信心和期待,這才過了沒幾天就翻臉不認人了。若說這是世態炎涼,他相信;但他更相信的是,一定會有人因為這篇報道而獲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