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到最後也隻有容初吃了不少而已。林恩和顧年意因為話說破後就一直呆坐著,偶爾自己不言不語地喝上幾杯。
顧年意又要給自己添酒的時候被容初摁住了手,“幹什麼呢?要喝酒回家喝去。給你接風就接風,拚命灌酒幹什麼?”
顧年意雙眼迷茫,沒有任何焦點。剛回到青州時的若無其事已經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氣和勇氣了,現在的他滿心裏隻有慌亂。他出手揍了容初是因為他發現即使他回來他還是什麼都做不到,就連容初所說的容仲能做到的事情,他都做不到。可是那件事為什麼要是容仲來做呢?他放在心裏一直疼著的那個姑娘,為什麼要讓容仲來照顧呢?雖說他們是未婚夫妻,可是在顧年意看來,他們也就是合作夥伴而已。現在合作關係已然終止,他又對林恩有什麼責任呢?這樣看來,輕易說出這樣的話的容初就顯得很是可惡了。
席間的氣氛異常低沉起來。
林恩呆呆地看著門外,“今年,什麼時候下雪呢?”
容初也看了看窗外,沒有說話。他心裏可不希望這麼早下雪。安笙最近加大了訓練力度,一早就要起來晨跑了,要是下了雪,她的晨練可就不大方便了。
顧年意也看著門外。他從離開了青州後,不管四季如何變遷,心裏的那場雪其實都沒有停過。他還是希望留在與林恩相對而坐的那一夜初雪之中。可時間還是要往前走,不管你是懷念過去,還是懼怕未來,該來的都是要來的,不早也不晚。
顧年意舉杯,“來喝一杯,敬過去的我們,也敬將來的我們。”
容初應聲舉杯,一直呆坐著的林恩也終於端起了酒杯。三個酒杯碰撞在一起,發出沉悶的聲音來。
三人走出小飯館的時候,顧年意已經頭重腳輕了。林恩明明在觸手可及之處,但是他看向林恩的眼睛裏卻是一潭望不到底的憂傷。
容初站在顧年意的身邊,本想輕輕地把顧年意推向林恩,可最終還是收回了自己的手。他們一開始沒能在一起,後來也就不會再有任何機會了。而他也不該是那個硬要把他們撮合在一起的人。這樣的他就太混蛋了。
代駕來得很快。容初坐在車上,滿腦子裏都是低沉的轟鳴聲,讓他覺得壓抑和惡心。林恩與顧年意也是呆呆地坐著,三人所看向的方向全都不一樣,但卻是如出一轍的死氣沉沉。他們曾經那麼充滿生機,不管是被自己拒絕過的林恩,還是被林恩又拒絕了的顧年意,都從沒有這麼消沉過。可這一刻,容初真切地感受到了時間在他們身上雕琢後的痕跡,滿是苦痛,沒有出路,就像這輛車怎麼開也開不出這無盡的黑暗一樣。
顧年意沒有離開青州,而是住進了一家小旅館裏。他說要重新在這裏住下來,要重新找一份工作,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看著林恩。他的人生是不是要重新開始他其實無所謂,他隻希望林恩能真的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容初看著他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他就是那撲火的飛蛾,已經隻能看得到那一星的亮光了,眼裏再也容不下其他。
容初目送著林恩上了樓,自己才慢慢地走了回去。
安笙有點擔心,她雖然收到了容初的短信,說他與朋友在一起吃飯,但是因為他對林恩的事情那麼介意,也因為他與林想容的交談不算順利,所以便幹脆在樓下等著。這會兒見到容初回來了忙上前,有些緊張卻還是憋出了一個笑容來,“回來了。”她看到容初臉上的淤青,有點嚇著了,“怎麼了?”
容初有點意外,“沒事的。”他當著保安的麵就把安笙攬進了自己的懷裏。真好,她還在自己的身邊。他緊了緊手臂,觸及到了安笙的體溫後,這才覺得自己還是活著的。
“她怎麼樣了?”安笙知道這畢竟是林恩與林想容姐妹之間的事情,由不得她多說什麼,但是她就是替林想容覺得不值,所以也不想再提及林恩。她見到過林想容是那樣縱容她所有的小脾氣,就為了她的生日,可以提前好些天就親自籌備所有的事宜。
安笙那時候心裏別提有多羨慕了,因為就算林恩父母雙亡,她也還是有一個處處為她著想,不願意她受任何委屈的姐姐。而她雖然看上去還有一個家,可其實什麼都沒有了。
但是誰又能想得到,林恩卻是這樣來回報林想容的恩情。
容初環住了安笙的肩膀,“我不想說她了,我們回去,好不好?”
安笙沒有再追問下去。她知道容初所說的與朋友一起吃飯一定是和林恩在一起的,“怎麼像是喝了很多酒?”
電梯裏,容初把頭枕在安笙的肩膀上,“心裏難過。”他邊說著,邊用拳頭狠狠地錘著自己心口的位置。一下一下,就像是他先前腦海裏的嗡嗡聲一樣,讓他覺得無法呼吸。
安笙一把抱住了容初,擋住了他胸口的位置,不想再讓他傷害到自己。如果說她對林恩因為林想容而抱有不滿,那現在她也願意林恩好起來,隻要容初不再這麼痛苦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