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七爺功夫在九道山莊裏,是除了老爺之外最好的,他這一鞭子用了九成的力氣,隻見男孩的皮肉迅速裂開了一道口子,男孩忍不住打了個滾,發出一聲悶哼,卻依然沒有叫。
侯七爺怒了:“小子,好硬的骨頭,侯七爺我還沒有遇到過你這樣的對手,好樣的。那咱們就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我的鞭子硬。”
那一日,直到暮色西垂,侯七爺疲憊的扔了手中的鞭子,讓人將已經被打的不成人樣的男孩扔進地牢,才算結束。
楚冰想著那些鞭子落下的情形,臉色也微微泛白,緊咬著雙唇,不自覺的顫抖兩下。
方媚兒亦想到了那日的情景。
不看楚冰的表情,方媚兒繼續道:“那一日,男孩挨了無數鞭子,但卻從來沒叫喚一聲,那時我就知道,他是個堅強的人,像他這樣的男孩,不會被困在九道山莊裏當一生的奴隸。”
方媚兒的話讓楚冰從那段記憶中蘇醒,眼角不由的有些濕潤。
“你在?”楚冰用沙啞的聲音問道。當初的場景曆曆在目,但對於方傾嵐卻毫無記憶。
方媚兒的臉沉了幾分,但最終還是勉強扯出一抹笑意:“我在,我親眼看著他被侯七爺打的遍體鱗傷卻不吭一聲,我看著那一鞭子接一鞭子的落下,覺得和打在自己身上一樣疼。後來我偷偷的和他說話,我才知道他叫熊子淩,我問他侯七爺打他,他為什麼不叫?”
說著,方媚兒轉頭看向楚冰,像是在講述曾經的事,又仿佛是在問現在的楚冰,或者說從前的子淩。
“我要留著嘶吼的力氣記住他們每一個人的樣子,等到有一天我可以手拿利劍刺穿他們的胸膛。”楚冰輕輕地開口答道。
“嗬嗬”,方媚兒的笑意漸漸濃鬱,“你還是記得的,當初你也是這麼回答我的。”
對上楚冰的瞳孔,仿佛要從他的眼裏看到曾經。半晌,方媚兒才輕輕說道:“你還記得嗎?從那之後你逃跑了無數次,每次都會被侯七爺抓回來,然後便是一頓鞭子,待隻剩一口氣的時候才扔進地牢裏養著。”
楚冰點點頭:“那時候隻一心想跑,也隻會四處瞎跑,我記得最後一次我跑了,又被逮了回去,然後被轉賣到七王府,想來侯七爺是被我逼瘋了吧。”楚冰長歎一聲回憶道。
聽著楚冰的話,方媚兒的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七王府大火你可還記得?”
“那日我被扔進七王府的地牢,渾身是傷,到深夜時才有片刻的喘息機會。沒過多久,便聽見七王府內一陣陣悲天搶地地哭嚎聲,一個白衣男子如入無人之境,三兩下就撂倒了看守地牢的人,將我帶出了地牢。”楚冰一點一滴回憶,卻總覺得斷斷續續。
“然後呢?”方媚兒瞪大了眼睛問道。那是她最後一次見熊子淩,也是熊子淩與她的最後一點交集,她想知道,自己是否能夠在他的記憶裏有片刻的存在,不奢求太多,隻要片刻便好。
楚冰努力地回想,終是搖搖頭:“我看見一片大火,七王府到處都是死屍,有黑衣人,還有錦衣衛,再醒來時,便隻有師父。”
楚冰一字一句說著,方媚兒的心一點點的下沉,最後淚水滂沱不止:“熊子淩,你個混蛋,你記得九道山莊,記得七王府,記得侯七爺,記得鞭子,記得地牢,連你對我說的話都記得,你怎麼能不記得嵐兒……怎麼能不記得嵐兒……”
聽到方媚兒的痛罵,看著她淚水四溢,楚冰一把將他抱在懷裏,緊緊地。
楚冰的淚無聲的流下,卻悄悄抹去,半晌才輕輕說道:“我不知道為何獨獨記不得你,但不論你是曾經的方傾嵐,還是如今的方媚兒,都將是我楚冰一生的妻子。若是我一直都記不起,就讓我用整個餘生來彌補,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