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是不肯吃東西嗎?”戰麟皺著眉頭,看著紅袖端在手中的托盤,上麵的飯菜絲毫未動。
紅袖搖搖頭:“從書房回來後,夫人就將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吃不喝也不動。”她偷偷的看了看戰略微有些腫脹的半邊臉,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就這麼著,已經坐了很久了。”
戰麟站在寢居的門口向裏望去,輕易的就能看見昏暗的房間裏那張瘦削的背影。她端坐在桌前,瘦弱的肩膀垂著,雙手無力的放置在膝蓋上,雙眼無神的看著某處。
戰麟屏退了左右,抬腳邁了進去,鞋底與地麵暗紅色絨毯相摩擦,帶起了一陣陣沙沙聲,可那背影還是一動未動,就連目光都沒有移動一下。
“房間裏這麼暗,為何不點燃蠟燭?”戰麟邊說著,邊點燃了桌麵上的蠟燭。燭光浮動,應著商黎有些散亂的鬢發,在她的臉上形成了深淺不一的陰影。
許是在黑暗的房間裏待的時間太過長,燭光一亮,商黎竟覺得有些刺眼。她偏著頭,眼睛眨了眨,彎曲長翹的睫毛抖動了一下,緊接著再抬起頭時,臉上還是麵無表情。
該說她是倔強呢,還是執拗,戰麟在心中暗暗搖頭,他伸手撥了撥燭芯,屋內更加亮了些。
“還在怪我,對嗎?”
“不敢。我不過是你的侍妾而已,怎麼敢怪當朝的堂堂三殿下。”商黎說道,聲音微帶嘲諷。
這話不就是實打實的責怪嗎。戰麟歎了口氣,伸手拂去遮擋了她麵容的碎發。他不喜歡看不見她的表情,即使是生氣、憤怒,他也依然要親眼看著:“如果怪我,就說出來。憋在心裏,會傷了身子的。”
“現在你倒是怕我傷身子了。”商黎輕輕推開戰麟的手,神情冷淡。
戰麟心中微微一沉,他寧願黎兒像在書房時,打自己一巴掌,也比她現在這幅冷冷清清的樣子要好的多,他反手快速的握住商黎收回的手,垂眼看著她的掌心,唇角浮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可還疼?”
“放手。”仿佛有針紮中了心一般,她的睫毛猛地一跳,下意識的收攏自己的手指,想要從戰麟的手中掙脫出來。
“不。”戰麟搖搖頭,將那微微發涼的小手緊緊的握在手心裏,然後才緩緩的說道:“不放。除非你說你恨我,你討於厭我,再也不想看到我,否則我永遠都不放。”
商黎緊咬著嘴唇,心裏在暗自的掙紮:商黎,說啊,說你恨他,討厭他,要離開他。這個男人連你父母的消息都可以隱瞞你,你還在猶豫什麼。
她張了張口,努力的想要說出那幾句話,可每一次話到嘴邊,又都被咽了回去。來來回回幾次後,商黎不得不承認,無論這男人對她做了什麼,她都不可能恨他,討厭他,甚至離開他。
“為什麼?”商黎不願再看向戰麟,而是轉頭看著麵前跳動的燭光,燭光微動,在黑暗之中燃起一絲光亮,為她那蒼白的麵容上也塗上了點點顏色。
戰麟的目光落在眼前這小女人的身上,花信之期,夭桃穠李,此刻雖然憔悴狼狽,可眉目之間那種清澈明亮,依舊還是無法掩蓋,再加上雙眸之中若隱若現的倔強,真真是踩在了他的心痛之處,讓他從此再不顧其他女人,隻想保護於她。
如此想來,當初借著黑璃的關係,借命於她。也許就是因為心疼她花樣年華,卻不得不麵對生命即將結束的悲慘命運,才橫插了一腳,將她帶來奇國,至此也就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
於是,他把聲音稍稍壓低了些,柔聲說道:“黎兒,不是我存心隱你。當目,你被喬戎劫持之後,我苦尋你不著,又被父王召回,趕回封城。就算我早早知道,又如何能夠告訴你呢?”
“那麼,我回到封城以後呢,你為何還不告訴我?”
戰麟頓了頓:“回到封城時,你一身傷痕,胸前還插著支弩箭,看到你的時候,我隻覺得頭皮發涼,心痛欲裂……”那個時候,他隻想揪出傷黎兒的那個人,哪裏還想得起其他的事。
聽著戰麟如此說,商黎黯然低頭,沉默不語。是啊,這一連串的事情下來,他們每一個人都焦頭爛額,恨不能有分身術,擺平每一件事。如此說來,她還真的不能夠怪他。
可是,如果不怪他,她…還能夠怪誰呢?
其實,想來想去,該怪的人是她,是她不肯認命,向黑璃借命,才來到奇國,將父母丟在了那個世界裏。如果不是她,自私妄為,也許父親母親現在還活的好好的。
“怪我、怪我,該怪的人是我。”商黎喃喃道,一直在重複著這一句話。
戰麟先是沒有聽清,待他仔細聽後,心中有些沉重,他抬起商黎小巧的下巴,強逼著她麵對自己:“不要胡說,這件事不怪你。如果你一定要怪一個人心裏才會舒服,那你就怪我。如果你覺得打我一下,心中的怒氣還是沒有減輕,那就再打我,直到你不再恨為止。”說完,他將商黎的小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接著說道:“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