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在他剛剛經曆過一陣折磨後,他虛脫的靠在牆邊,汗水順著他的下頜滴在了地上,“我會離開她,但是並不是因為你,而是我覺得這樣的自己配不上她,所以……”
在我幾乎要絕望到發瘋的時候,他用一種哀求和迷蒙的眼神看著我,一字一句,卻一步步把我逼到深淵,然後讓我陷入萬劫不複。
“我求你,配合我演完最後一場戲,這個惡人還是讓我來做。”
我難過之餘卻很不解,“她難道不愛你嗎?你為什麼沒有勇氣覺得她會堅強的陪你挺過去呢?”
他的目光中有那樣多的落寞和哀傷,“可是,她並不愛我。”
看,你們多麼可悲,糾葛了這麼久,卻也不過是陌路人再次相逢。
然後我們便一起裝甜蜜,故意讓她看到,故意讓她難過,故意欺騙她,故意讓他們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多,故意讓她和他漸行漸遠……
他說,學著讓一個人恨他,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說這話的時候,他笑得那麼從容,卻狠狠刺痛了我的心。
我如同一個觀眾親眼見證了這一場悲劇的開始和結果。
那天他在家裏發作,卻那樣逼自己忍住,我雖然不知道之前他和她發生了什麼,當我把他扶到賓館,他痛苦的渾身痙攣,卻依然咬緊牙關。
“為什麼不早點喊我?”我有些氣急敗壞的朝他喊,一邊將一粒解藥送入他的口中。
當他終於平靜下來,便抱著雙臂回答說:“我在等她回來,那麼晚,萬一有什麼危險我就不能在她身邊……”
這一場交易我是徹徹底底的失敗者,一無所獲反而將自己賠了進去,看著他那麼痛苦坐在角落裏,我卻什麼忙都幫不上,隻能在黑暗中陪著他坐到天明。
就在這一場鬧劇即將終結的時候,我陪他去了家裏,他的手中是剛剛打印出來的離婚協議書,他將我拉到樓上,卻隻是不停的打電話,與人聯係。
原來為了讓葉向南接手榮盛,他這幾天一直在四處溝通,股東們都紛紛表示抗議,最後他便把自己手中的股份都轉讓到葉向南手下,這才勉強堵住悠悠之口。
那隻是一個五星級酒店嗎?
不,隻有我知道,那是他父親當年創業時第一個值得紀念的裏程碑,天知道他有多看重它,可是在諸多的壓力之下他還是毫不猶豫的將股份轉讓給葉向南,目的隻有一個,他知道葉向南會好好照顧顏伊,該死,又是為了那個女人。
我的解藥不多,他的身體也日漸消瘦,可是憑借他堅強的意誌力,他還是慢慢挺了過來,而那個時候他已經整整一個月沒有與顧顏伊聯絡,他開始慢慢變得聒噪,總是不厭其煩的跟我提他和她的過去,我表麵附和,心裏卻充滿了嫉妒和悲傷。
最後,在他得知自己可能需要去國外療養之後,他竟然拉著我去了一個充滿自然風光的江南小鎮,在那一大片原野上,他開始種向日葵。
我不斷的勸他早日去國外治療,可是他卻堅持要等到向日葵花開。
我們就住在原野旁邊的小房子裏,他每天都悉心的培育這些種子,像個專業的園丁一樣,好不容易看到種子發芽,他像個孩子一樣手舞足蹈。
我看著他笑,自己卻淚流不止。
多少個夜晚,他忍受著病痛的折磨,卻隻是咬緊牙關默默承受……
終於,半年後向日葵花開,我也不禁被這如海洋般浩瀚的向日葵花田所震撼,站在金燦燦的花海中,我的心也終於放晴。
幾天前我無意間在書中看到,原來向日葵的花語是沉默的愛,我知道自己這一生都不會擁有這樣的愛。
“她能看到嗎?”我望著不遠處站在花田裏的陸沉,他穿著白色的T恤,淡藍色的牛仔褲,像是一個俊秀的少年,時間仿佛回到了多年前,我第一次看到他的那一瞬。
“也許吧。”
隔了許久他說。
其實,那個時候我便在心裏默默許願,顧顏伊,你一定要看到這片海,一定要。
走到警察局的門口時已經是傍晚時分,我站在漫天的晚霞下慢慢的綻開一抹最絢麗的笑容。
對不起,我沒能答應你要等你回來,我相信會有人站在那片隻屬於你們的花田中等著你回來。
在走進那棟莊嚴的大樓時,我的心猛的一痛,幾乎讓人窒息。
最後一次,我對著天空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