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春過去了,她的肚子也漸漸大了起來,傻子對她很好,從沒有過什麼非分之想,每晚也都隻是抱著她的手臂傻乎乎地睡了,她心想,如果是這樣的話,也挺好的,縱然孩子不是那個人的姓,至少也能平平安安地長大。
可長夜負她,春過去了,北方的蠻子卻來了,他們騎著狼,踏遍了這整片丘陵之土,一路而來,那些被斬於刀下無數的生靈,都成了他們騎下狼群的飽腹之餐,那一夜她摸了摸肚子,心想著,“孩子,我們母子倆一定要好好的。”
外頭燃起了大火,劉員外斷了一隻手臂,麵色慘白地推開了她們的門,“快跑,快!”刀光閃過,劉員外還未說完的話也沒能再說下去了,他隻看到了一個沒有頭的人站在那兒,他的人頭就重重落在了地上翻滾了好幾圈,眼前的光景就不再了。
一個蠻子就這樣衝了進來,手中提著正在滴血的刀,紅了眼睛砍了過來,醒來的傻子撲到了她的身前,那一刀砍掉了他半個身子,他木訥地轉過身傻嗬嗬地一笑,眼中就失去了光彩,他手中握著一根似曾相識的簪子,他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將它刺入了那蠻子的心口,“跑。”他的表情就那樣凝固在了那裏,不再變化。
“我叫劉笑人,我是一個傻子,到了三十歲還會尿床的傻子,但是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不知道什麼叫美,嗬嗬,但媳婦是最美的。”
“我是一個傻子,但是我好愛她啊,她是第一個除了老爹以外唯一對我笑過的人,她會為我洗衣服,洗得幹幹淨淨地,我穿著很舒服,那刀砍了下來,好痛哦,但媳婦活著就好了,嗬嗬嗬嗬。”
那場大火,燒盡了整個小鎮,小鎮的後頭有一片好大好大的林子,血紅色的月下,她拚命地奔跑著,忽然她停了下來,在她的身前站著一個人,是一個男子,那個人生得很美,他穿著一襲血紅色的袍子,在他的懷中,有一個孩子睡得很沉很沉,“救救我。”她的眼前一黑,她的背後有一道很深很深的刀痕,流的血,已經快幹了。
“她叫什麼名字,不要疑惑,我說的是你肚子裏的女嬰,你活不成了,我會以禁術將你肚子裏的孩子催生,那會耗盡你剩餘的所有生命力,包括你的靈魂,也就是說,你會失去輪回的機會。”
“是女兒嗎?梔涯,我們的女兒一定會生得很美很美,她的名字,她叫梔蛇漁。”她慘白地一笑,“能告訴我您的名字嗎?我不想連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那個人指了指自己,溫柔的一笑,“我啊,我叫白小胖,哈哈,他呢,他叫白邀月。”白小胖又指向了他懷中的那個嬰兒,眼中盡是悲涼。
離恨天的鍾,起了破曉還在敲著,那古寺之中,兩個嬰兒啼哭的聲音,在那聲音之後,又是兩個哭泣的靈魂。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攻城!”又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他驀然驚醒,他看見了,他看見了那兩個孩子,那個穿著血色衣袍的男子,是他的爹嗎?那個女嬰,就是燈月,原來她有名字的,梔蛇漁,像是逆境中的一朵花一般,梔子花很美,蛇卻是有毒的,漁人打了魚,是回家的時候了,身處這大陣之中,他不知道何為真實,白邀月這個名字,似乎曾有聽過,他抬頭看向了天,夜幕降臨,可卻是沒有月亮,轉首之間,他又回到了那義莊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