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雲:
半年之後,姐姐瘋了,因為壓力導致的精神崩潰。
拿著醫生的診斷書,整個家都崩潰了。
很多人來看她,她卻一個都不認識,不哭不鬧不說話,隻是癡癡的笑。
“姐是被逼瘋的,我們都是凶手!”我換下花瓶裏的紫藤蘿,退出病房,對著斜靠在牆壁上抽煙的尹川說。
“她會好的!”尹川將手中的煙掐滅,開口道。那聲音低沉,沙啞厚重。
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她好了一些,漸漸的可以認出爸媽和我。自從好了一些之後,她總是特別的怕冷,容不得一點涼氣,即使是炎熱的七月,她還是緊緊的擁著被子。後背捂出了痱子,媽媽隻好買了粉來為她撲,撲上之後,細細膩膩的,她特別喜歡,歡喜極了,還將鼻撲到粉盒上,深深汲取那股熟悉的味道。媽媽說她的女兒不是瘋了,隻是回到了小時候,不怕,我們重新來過,重新將她養大。
我是不認命的,那天我將姐姐帶了出去。
七月的天氣,公園裏的草地上,到處都長滿了三葉草。我把她帶到跟前,然後鬆開她的手,站到那片草地中央。
“象征幸福的四葉草,你……依然相信麼?”
她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我,就像是看著每日床前新鮮的藤蘿花一樣,靜謐的眼睛,清澈如水。
“姐,你真的瘋了麼?你自己……相信麼?”我將她拉到草地上來,她慌亂得踮踮腳,不知所措。
看著驚慌的她,我不覺蹲了下來,失聲痛哭。“求你,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你讓我覺得自己像個罪人!”我從沒有像現在這麼一刻,如此悔恨,我恨我自己。
原本的姐姐多好啊,會哭會笑會努力會賺錢,可是我不知道珍惜啊。
對於生人,姐姐是一眼都不看的,對於以前的朋友,她看著,亦隻是癡癡的笑,對於爸媽和我,她會有些表情。
對於尹川,卻是……
那是她生病後,尹川第一次來看她,病床前圍繞著很多的人,他站在門口,越過無數的人,她看見了他,然後莫名其妙的下了床,跟著走到他麵前,仔細看了好久,微微仰頭,甜甜一笑,試探著喊,“哥?”
“你記得我?”尹川微微一愣,眼底未出的淚水濕潤了眼眶,他鎖住她的雙肩,定定的看著她。
“嗯。我記得你!”她暖暖一笑。
“洛澈,我不該丟下你……”那笑容明澈無邪,教人沒有直視的勇氣。
“你丟下了我?”她嘴角一撅,疑惑的問。
“嗯。我不該讓你一個人去麵對!”他回答。
“那,我原諒你!”她垂下了頭,重新蓄起的長發纏纏繞繞飄落在身前,半晌之後,她忽的癡癡笑起,長睫一閃,露出明澈的雙眸,半癲半狂的說道。
“我明白……”微愣片刻,尹川小心翼翼的將她放開,然後莫名其妙說了一句。
姐姐出院後,我帶她去了複興。
“喜歡這裏麼?”我指指餐廳的四周給她看。
“我可以待在這裏麼?”她眼睛裏浸出少有的欣喜,輕輕抓著我的胳膊,央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