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很快便跟殷府的人提出要回宣平侯府了。
殷家的人雖然十分的不舍,但也知道她在殷府住了一個來月,也是時候該回去了,不然的話外麵的人會閑話。
殷老夫人萬般不舍的拉著她的手,有許多話想要,但是到了嘴邊卻一句都不出來,最後隻能化作一聲無奈的輕歎,叮囑道:“回了宣平侯府,凡事都要多考慮自己的安危,有事盡管派人來告知你的幾個舅舅,不然告訴你幾個表哥也成,別什麼事都往心裏憋著。”
殷老爺子暗暗抹了一把眼睛,心酸得有些難受。
明媚注意到了,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了起來,故意對殷老夫人取笑道:“外祖母,你看外祖父,這麼大的年紀了,還要哭鼻子呢。”
殷老爺子一聽立刻就跳腳了,氣呼呼的指著明媚,“你這丫頭,竟然這樣外祖父,白疼你了!”他這不是舍不得她嗎?她倒好,沒心肝的東西。
明媚連忙挨了過去,抱著殷老爺子的手臂撒嬌的搖了搖,嬌聲道:“外祖父,你別生氣,是寶兒錯了。寶兒知道外祖父最疼寶兒了,寶兒也最喜歡外祖父了,連爹爹都比不上呢!”
殷老爺子被她的話哄得哈哈大笑了起來,看了一眼老伴故意問道:“哦?外祖父是你最喜歡的人,那外祖母呢?”
殷老夫人麵無表情的橫了他一眼。沒害沒羞的老家夥,一把年紀了,還來爭寵,也不嫌丟臉。雖然心裏是這麼想的,但實際上還是很想知道答案的。
明媚眼珠子一轉,拖著聲音慢慢的道:“最喜歡的人是外祖父,那外祖母……”見兩人都盯著她,她才嬌俏一笑,脆生生的:“外祖母自然也是最喜歡的人了,和外祖父一樣,都是最最喜歡的人!”
兩人似乎都沒有料到她會這樣,愣了一下,接著就齊齊笑了起來。
“你這個機靈鬼,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機靈?”殷老爺子搖著頭。
“那是寶兒以前藏拙了。”明媚故意道。
她的話讓屋子裏的人又是一陣大笑。
殷蜀幾人也是萬分舍不得外甥女回去。幾人的夫人生的都是兒子,就沒有一個嬌嬌軟軟的女孩兒。殷素娘是他們唯一的妹妹,寶兒又是妹妹唯一的女兒,也是殷家唯一的表姑娘,幾人自然是萬分疼愛她的。恨不得就養在殷府算了,隻可惜不行。
其餘的話不多,大家叮囑的幾乎都是同樣的話,同樣的事,就是讓她回去千萬不要委屈自己,有人欺負她就來殷府找人幫忙之類的,明媚聽著時不時的點點頭,並沒有和以前那樣麵露不喜。大家看在眼內更加的確定她是真的變了,以前他們這樣,她總是會露出不喜的神情來,不高興他們宣平侯府人的不是。
明媚在殷府再住了兩便由殷蜀護送著回了宣平侯府。
當著明應權的麵,殷蜀明著暗著的敲打了一番明應權,話裏的意思都是要他們好好照顧明媚,若是她受了一點委屈,讓他們殷家的人知道了,他們都不會善罷甘休。明應權不管心裏是怎麼想的,但是麵上卻答應得很爽快,也十分真誠,讓人挑不出錯來。
敲打過一番之後殷蜀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留下了明媚主仆幾人。
韓氏目光難掩憎恨的看著明媚,麵色難看,在明應權眼神再三警告之下才閉了閉眼壓下了對明媚的憎厭,目光落在了她身後一人身上,有些疑惑的問道:“媚兒,這位是……”
“二嬸,這是外祖母知道我身邊沒有年長嬤嬤照顧,所以特地給我安排,讓我帶回來的。”
韓氏還來不及話,那嬤嬤便從明媚身後走了出來,朝著兩人福了福身,一張臉嚴肅非常,聲音沉穩,“回侯爺和夫人,老奴年輕的時候是宮中的女官,後來被太皇太後娘娘賞賜給了殷老夫人,一直在殷老夫人跟前伺候。眼下殷老夫人覺得姑娘年幼,身邊少了個嬤嬤照顧,於是便讓老奴過來了。老奴的月錢以後也是殷府出,不必宣平侯府支,殷老夫人了,這一點尤其重要,讓老奴一定要跟二位清楚,以免造成了不必要的誤會。”
嬤嬤這一番話著實是在打明應權兩夫妻的臉,兩人臉色一陣黑一陣紅的,又是尷尬又是惱怒。
明媚看了一眼兩人,眼裏閃過了笑意,麵上卻沉靜,眼眸低垂。
半響明應權才僵硬著麵色不自然的笑了笑道:“嬤嬤笑了,這哪有什麼誤會不誤會的,就是一件事,不值得放在心上。殷老夫人既然覺得如此安排最好,那便依殷老夫人所言。隻是到了宣平侯府,哪裏還能讓殷府出這月錢,以後還是走公中吧。”
“正如侯爺所,不過是一件事,實在沒有必要為此爭論不休。老奴的月錢也不過是錢,哪個府給都不礙事,不過這到底是殷老夫人對姑娘的一片心意,做奴婢的也不好違背,還望侯爺見諒。”
明應權一噎,一口氣堵在心口上,不上不下的,難受得很。可是他又不能對著一個奴婢發作,隻能是憋在心裏了,黑著臉沒話。
韓氏卻是氣得頭頂直冒煙。
月錢不走侯府公中,也不走西院私銀,那不就是明擺著還是殷府的人嗎?這樣一來,以後他們就是想借機拿捏也拿捏不了啊!她是侯府的主母,現在處置一個奴婢都不行,這怎麼叫人不慪死人呢?而且殷家這樣做分明就是在防著侯府!
從宮裏出來的嬤嬤,從宮裏出來的嬤嬤啊!還是太皇太後當年賜的,這偌大的京城,遍地的貴婦姐,能有此殊榮的也就隻有一個殷老夫人而已!現在這個嬤嬤給了明媚,這不是明擺著是敲打侯府和防著侯府的人嗎?以後她若是再想做什麼,隻怕也要再三考慮了,如果被捉住了把柄,一狀告到了殷老夫人那裏,殷老夫人又捅到了太後那裏……太皇太後不在了,可是太後娘娘還在,這點麵子還不能給?
韓氏一想到這一連串的影響就覺得頭疼得很。
她不禁伸手揉了揉額頭,勉強維持著表麵上的和氣,道:“媚兒坐了這麼久的馬車回來想必也累了,還是先回院子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事日後再不遲。嬤嬤既然是殷老夫人給你的,那你就帶在身邊好好用著就是了。”
明媚站了起來朝著兩人福了福身,“多謝二叔二嬸。”
完她想起了什麼似的又問道:“聽大姐姐要回來了,這到京的日子可確定了?”
聽她提到大女兒,明應權兩夫妻麵色才總算是緩和了下來,韓氏臉上不受控製的流露出了一抹笑容,眼裏都帶上了喜意,“快了,就這兩,到這,你回來得倒是剛剛好的。”
明媚彎眸笑了笑,“是啊,許久不見大姐姐了,甚是想念呢。”
她是真的許久許久沒見明鳳了。當初長房出事,殷家倒塌,她被折磨囚禁,於明鳳而言,她這個手下敗將從來就不值得她放在眼裏。在她眼裏她大概是愚蠢又可笑還可憐至極吧?長房在,殷家沒倒的時候她都一事無成,懦弱無用,長房沒了,殷家倒了,她連活著都是難事,自然不值得她再耗費絲毫的心神了。
所以她沒再見過明鳳,隻是後來才偶爾從監視她的婢女嘴裏聽到幾句滿是豔羨的話,她如何如何的風光無限,同出侯府,一個是上的明珠,一個卻淪為賤泥。這與地的差別總是讓人忍不住議論嘲笑的。
現在,終於又要見到她了,想想還是有些激動的。畢竟現在的明鳳還沒有徹底的成長起來,還有些稚嫩。她想看看,現在的明鳳和記憶深處那個詭計多端,手段狠辣的明鳳有多大的區別。
韓氏所言不假,明媚回到宣平侯府的第三太後娘娘的鳳輦就回到京城了。當今聖上可以是一個孝子了,對太後向來孝敬,這次太後離京禮佛名目也是為國祈福,一去就是三個月,現在回來了,皇上甚至親自到宮門迎接。
京城主大街上兩旁擠滿了人,大家都想一睹太後娘娘鳳顏,不然就是看看鳳輦也是好的,這樣的機會可不多。
這次隨著太後離京禮佛的人不多,除了必要的護衛隊之外,就是太後身邊伺候的人了。其中一個很是紮眼,受矚目和羨慕,當然了,嫉妒也不少。畢竟陪同太後去禮佛這樣的事對普通官宦人家女眷來可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啊。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宣平侯府的大姐。
明鳳沾了光,也有自己的一輛馬車,雖然遠遠不上鳳輦奢華精致,不過憑著她陪同太後去禮佛這一事就足以讓她光芒大放了。
她得到了太後的允許,不用再陪著一起進宮,而是直接回侯府。
宣平侯府大門前,韓氏帶著侯府的奴仆早就候著了,翹首以盼。她身側的湯氏淡著神色,心裏略有些不快。
明鳳再怎麼樣也隻是晚輩,韓氏自己樂意出來迎接自己的女兒那是她的事,憑什麼把她喊上?
除了湯氏,府上的幾個姐也都出來了,個個穿得嬌俏,站在韓氏和湯氏身邊,儼然成了一道風景了。
等了約莫一刻鍾,明鳳的馬車才終於緩緩駛了過來,最後在侯府大門台階前停了下來。
韓氏等不及的連忙走了下去。
馬車的簾子被人掀起,先是跳下了一個丫鬟,接著才是主人。
明鳳彎著腰從馬車裏被丫鬟扶著走了出來,踩著馬凳緩緩走了下來。
因為是陪著太後禮佛,衣著住行一切從簡,自然不可能打扮得多麼的精致奢華。所以她今日回來穿得也甚是簡單。
上半生是一件青色的窄袖衫,套藕色海棠花紋半臂,並無任何飾品,梳著雙平髻,發髻上點綴這兩朵素色的珠花,纏著兩條青色的綢帶,綢帶末端垂在耳側,掛著兩顆精致的金鈴鐺,行走間隱約可聞清脆的鈴鐺聲。可她下身卻著石榴紅,衝散了那一抹簡單素淡,多了抹她這個年紀特有的鮮活和嬌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