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紙都是精心挑選過的,大紅底色綴些雪花,再拿玻璃紙一裹,又好看又喜慶。窸窸窣窣的,她剝了糖紙,伸出手去。
哪知傅聿城不接,抓住她的手臂,就著她手指,偏過頭一口將糖咬住。她愣了下,急忙忙要抽回手,傅聿城卻順勢用力,將她手指捏得更緊。
他這樣看似冷淡的人,手掌的體溫卻總要比她高出半度。她呼吸一提,感覺半邊身體都僵住,他手上似有火花,燒灼得她想丟手逃開。
傅聿城深深看她,眼裏帶一點笑,聲音沉沉,蠱惑人一般的:“大老遠過來,能不能找師姐討點獎勵?”
梁芙心髒砰砰亂跳,隻是呆望著傅聿城,不知道該說好還是不好。
他也瞧她,眼裏情緒總不大明顯,但大抵是溫暖的,含幾分期待的意味。
梁芙空咽了一下,剛想說話,傅聿城卻適時鬆了手,移過目光。
嚼碎了糖果,花生、牛乳、玫瑰和草莓的味道一道襲來,“穿這麼少,還說不冷,手都凍僵了。”他抬手把車鑰匙轉了半圈,將車打上火,再把暖氣打開。
“坐會兒,還是帶你兜半圈?待不了多久,回去晚了我怕吵醒我媽。”
“……就坐會兒吧,我也不能待得太久。”她仍沉浸方才那刻的情緒之中,心髒有種猛跳之後的不平靜。
傅聿城神情倒是平淡,將兩邊窗戶都關起來,問她舞團年後什麼時候開工。
“初十開始訓練,正式演出時間還得往後排。我今年可能不會一直待在崇城,團裏排了巡回演出,要去十幾個城市。”梁芙抬眼去看他,心還有點兒沒落定,“……聽我爸說,你要參加ICC模擬法庭比賽。”
“嗯,臨時替上去湊數的。”
梁芙知道這比賽,籌備起來壓根是不見天日的修羅場。
“實習呢?“
父親帶出這麼多屆學生,梁芙多少清楚規定,過了司考,還得實習一年拿執業資格。
“上半年課多,暑假開始。”這事兒傅聿城已經在留心了,事實上去哪兒實習也不是他自己能說了算的,梁庵道學生裏不少人自己開事務所,到時候哪家缺人他就要去哪家打工。
梁芙把手機掏出來,翻看團裏剛下發的初版時間表,上半年演出結束之後,她能有半個月時間待在崇城。
之前晃晃悠悠的,打算著來日方長,現在算來時間突然就似不夠用了。梁芙驟然泄氣,不由地歎了一聲。
“怎麼了?”
“……沒什麼。”傅聿城如果是道捉摸不定的數學題,這時候的進度恐怕是剛剛隻寫出了一個“解”字。到底是認識太晚,還是相處太短,她也不知道了。
傅聿城良久地注視著她,目光有種洞然的明澈。
梁家大小姐一路順遂,半生都在浪擲光陰,他不會自作多情,以為自己已能在她生命裏占得一席之地。
“……師姐,問你句話。”他叫她“師姐”的時候,總有種調侃的意味。
“你問。”毛衣袖長,總攏住手,她手指捏住了袖管,瞧一眼傅聿城,心裏沒來由地緊張。
傅聿城凝視著她,沉默許久。
那問題已到嘴邊,卻突然間說不出口了,“……算了,等下次再問吧。”
梁芙不樂意了,“我最不喜歡別人吊我胃口。”
“下次,下次見麵我一定問你。”
梁芙同他講條件,“可以,但你說的,秘密換秘密,問題換問題,我才不吃虧。”
傅聿城笑說:“好。”
大抵新年氣氛太好,萬戶曈曈日,新桃換舊符,人覺得有奔頭。他便還是舍不得判自己死刑。同她多待一刻也是好的,好像跟她在一起的時候,這冬天都不那樣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