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著到了當日傍晚,方鈴才醒了過來。睜眼一瞧,正是躺在自家的床上。方鈴的家隻是一座簡簡單單的茅屋,家具也少的可憐,不過就是一張木桌四把椅子兩張床。兩張床由於家麵積小,都放在了一處並排著,隻是用了一張布簾隔開。方鈴娘親單獨躺在一張床上,而方鈴就與其姐林顏妝共床。
說到底,方鈴與林顏妝並沒有血緣之親,不過就是林顏妝生母當初見方鈴一個女子在外漂泊,受人欺負甚是可憐,便令林顏妝帶了回來。方鈴乃是知恩圖報之人,又因為自家親人皆已經不在了人世之間,也就認了林顏妝未姐,跟著就叫其娘親為自個的娘親了。
方鈴見自己躺在自家舊的可憐的木床上,心情卻格外的明朗,心裏積著的霧霾也都全部消散了去。趕忙套上草鞋,丁丁當當地下了床,口裏還不停地叫著:“娘親,姐姐。”
見沒人應,方鈴隻好掀開布簾,隻見娘親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眉頭還蹙著,眼角有幾絲魚尾紋,兩條罥煙眉下是一對丹鳳眼,雖已不是十八少女,卻也顯得甚是美貌。細一看,便真有幾分像林晨錦。原來這方鈴口裏的娘親正是冉汐,而林顏妝便是小了林晨錦一刻鍾的攣身妹妹。方鈴不想驚著了冉汐,便再不敢多言。躡手躡腳地走到冉汐身邊,將床上打了補丁的被子輕輕搭在了冉汐的身上。然後雙手舉在頭頂,緊緊握住頭上的鈴鐺方敢再走開。隻希望自己這樣緊緊握著鈴鐺,鈴鐺就不會發出聲音,如此,便可不擾了冉汐休息。
冉汐便是十幾年前中了美人殤的女子,這十幾年裏,她也同樣忍受著美人殤的煎熬,這麼多年了,除了林顏妝依舊沒有人敢接近她。至於為何林顏妝可以靠近自己而沒事,這一點冉汐自己也不清楚,就好像是彩月接觸了潛舞而沒事一樣,極盡怪異。知道其中原因的恐怕目前也隻有南宮翎一人而已。冉汐本也是習武之人,美人殤毒她倒是忍得了,隻可惜,十年前她遇著了一批身份不明的人追殺,落了懸崖,摔斷了腿,如今便隻是不分晝夜的躺在床上。
正此時,林顏妝推開了門,手裏提著菜籃子走了進來。林顏妝長得並不漂亮,發絲粗糙,皮膚有些黃黃的,鼻梁有一點點塌,但是眸子清澈,柳葉眉長得很是魅惑,身材卻特別的勾人,若是隻看背影,恐怕真是有讓人一見傾心的能力。倒真是一張臉毀了這麼標誌的美人。更何況,家境貧寒,林顏妝隻穿了打著補丁的碎花布衣,頭上有一塊藏青色的布條約著粗糙的發絲,這樣一打扮,倒是也讓林顏妝看起來有些像難民窟的難民。
“姐……”方鈴喚道。卻還沒有說完,便見林顏妝將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將菜籃子放在了桌上,向著方鈴勾了勾手,示意方鈴跟著自己出來。
方鈴依舊緊緊握著頭上的鈴鐺,向著林顏妝輕輕點頭,然後方才一蹦一蹦地走了出去。